燕永宁曾是丞相府的夫人，曾经伺候她的人看到她走进来，个个都如见到鬼一样四处躲避。
顿时间，丞相府乱作一团。
慕容彦冷冷地道：“都给本官退下去！”
被慕容彦这么一吼，他们这才哆哆嗦嗦的退下。
燕永宁走入正厅里，慕容彦紧随其后。
空气，沉寂。
她平静而漠然的看着他，“怎么——”
话音才落，蓦然间，她单薄脆弱的身体就被拥入到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轰……
她全身顿时僵住，脸上的表情凝固，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他抱着她双臂的手很用力，像是要把她嵌入到他的骨血里。
他的怀抱，一如边疆三年那样的温暖火热，哪怕是隔着那单薄的衣料，她也可以感觉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那样的炽热，传递都她的心里。
她不觉得温暖，也没有往日的感动，全身都冻成冰了，仿佛只要一敲，她整个人都会破败的碎去。
她只是讥诮的扯了唇，一言不发的任他抱着。
“娘……子……我知道你是她。”忽然，沉寂的空气，响起他颤抖的声音。
他说话的时候，微热的气息挥洒到她额头，周遭凝结的空气都开始融化。
娘子。
是的。
他叫她娘子。
一如边疆那三年，一如那无数个漫长寒夜里，他把她拥在怀里。
他唤，娘子。
悲怆和愤恨从心底涌出，她的鼻子有些发酸，眼神却狠戾。
她忽然不紧张了，心跳慢慢地恢复，漠然地拿出腰间的令牌。
漫长的时光里，她慢慢地抬起僵硬的目光，视线一点点的拉长，映出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
他一如既往的俊朗，五官精致如同刀刻，可依旧那么的凉薄冷酷。
燕永宁讥讽一笑，顺势就把手里的金牌砸到他脸上。
“啪”的一声。
金牌在他脸上砸出了红色的痕迹，随后落到地上。
“慕容丞相，本宫乃北唐公主，不日便是东周皇后！”她蓦地凑到他面前，眉梢眼角俱是妖媚的笑，“怎么？慕容丞相是想以下犯上吗？是不是还想试试满门抄斩，流放边疆的滋味啊？”
她的喉咙被沸水烫伤过，说话的声音都是干涩发哑的，粗哑的干嚎。
很难听。
燕永宁努力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
她像是从赤水里走出的女妖，一举一动，勾人心魄。
“这一次，可没有一个叫做花朝的蠢货陪你去流放了。你说她是不是很蠢？”
她望着他，泪从眼睛里簌簌而落，过去所有的血与泪，都像潮水一样涌上她的心。
是啊。
多蠢啊。
他嫌弃她卑贱的身份，回京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要娶他的白月光，心头爱。
云素素，京城第一才女，多好的身份，多温柔的人。
那时的她，不过是一个孤女，一个毫无背景身份的乞丐。
她卑贱到可以让所有人践踏！
她曾经对他付出了一腔真心，他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把她的真心和爱都磨灭成灰。
她没动他一分。
偏偏，慕容彦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和痛楚。
她眼睛是仇恨的怒火。
他心中又惊又喜，慢慢地，酸涩和悔恨填满了他的心。
他还是拥住了她，眼眶酸涩让他低头。
“我错了……我错了……花朝我错了，娘子，我知道你是我的娘子。我知道你就是她！”他的泪眼开始模糊，俯首在她耳边哽咽。
他的怀抱很紧，气息也很凌乱，就连身体都在颤抖。
可他依旧用力的抱紧她。
他怕啊。
他怕，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梦醒之后，她又会消失。
而那时候，他又该去哪里找他的娘子呢？
她愣住。
所有准备好的语言和复仇，仿佛都在他的哭声里化作了一场烟雾。
缓慢地消失。
错了？
他说，他错了？
哈，那个不可一世的慕容彦，也会说他错了吗？
她愣愣地让他抱着，指节松开又收紧，掌心都印出了模糊的血丝。
他的拥抱和哽咽，轻而易举的攻破了她的城墙。
只是这一句我错了。
就让她的思绪和呼吸都被凝滞，整个人都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她的脑海都是一片空白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该说什么。
她动了动惨白的嘴唇，发现自己连一个简单的音符都说不出。
“娘子，我错了。”
“你别走了好不好？”
“娘子，不要再丢下我。”
“娘子，我爱你。”
渐渐地，慕容彦脸上流下冰冷湿润的液体。
那样的泪啊。
坠到了她的颈部，她的心一颤。
沉重的空气让她几乎呼吸不过来，胸口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哽得她要窒息而死。
她眼里氤氲的雾气如风逝去，她眼中浮现出一抹冷锐，是近乎残忍的刻薄。
“你真的爱我吗？”她勾唇笑了，声音拉得很长。
慕容彦还是拥着她。
“爱。”
音落。
她眼角的泪，无声而落。
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冷冷低诉，“爱我？好啊，那你就去死吧！”
下一瞬。
一把锋利的匕首重重的刺入他的胸口！
刀刃穿透皮肉，鲜血飞剑到她脸上。
她鬼魅一笑，脸上都是泪痕。
“慕容彦，收起你的眼泪，你还有脸说你爱我？我怎么配得上你的爱呢？你可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你出身尊贵世家。我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乞丐，我怎么配得上丞相大人呢？不止我配不上，我和我那孩子一样天生命贱，担不起你的爱！”
她手里还握住匕首，眼底是近乎疯狂的肆虐和恨意。
他以为她还会上当吗？
她不会！
永远都不会啊！
她知道，她的夫君已经死在边疆了。
她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他了！
也好。
那样也好。
等她杀了慕容彦这个负心人，了结了云素素。
她就可以去找她的夫君了，找她的阿彦了。
哪怕利刃刺穿了血肉，哪怕血液染透了他暗红色的官服，他还是没有松手，他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喊叫声。
他猛地抱紧了她，任由那把匕首再次刺入身体一寸！
他嘴角溢出了血，毫无血色的薄唇吻过她的额头。
“娘子，我终于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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