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龙渊只能说对不起。
“不过也好。”
苏凝霜抹了一把眼泪道，“现在总算说开了，我也就释然了。从此，也就不会再做梦了。那么，我就嘱咐你们吧，我祝你们幸福。”
苏凝霜说完转身就朝大门外走去。
刚到门口，她又回过身来，对沐明雪强颜欢笑道，“如果我记得不错，姐姐就是望仙门的二小姐沐明雪吧？”
沐明雪颔首道，“我是。”
苏凝霜笑道，“我就是想告诉姐姐一件事。昨晚，我跟初九公子真的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我只是半夜偷偷溜进他的房间，看着他的样子，在他身边躺了半宿，仅此而已。而初九公子，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谢谢你，妹妹。”沐明雪由衷道，“姐姐多嘴问一句，今后你如何打算？”
苏凝霜笑中带泪道，“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姐姐就不必挂心了。”
沐明雪道，“今后但凡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这里，或望仙门找我，找初九帮忙。”
“一定。”
苏凝霜走了。
龙渊却仍在悲戚之中。
沐明雪或许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苏凝霜现在根本毫无去处。
回白骨山骷颅庙吗？
应该是不可能了。
骨骨现在是魔族身份，先不说玄雾月有没有将他缉拿归案。
即便没有，以苏凝霜的刚烈秉性，也决然不会再回去。
而在这之前，苏凝霜早已经无家可回。
苏凝霜现在离开，她能去哪里？
只能是四海漂泊，居无定所，从此风餐露宿，幕天席地。
“算我妹没有看错人。”
沐婉清走到龙渊身边，狠狠用拳头问候了一下他的肩膀。
沐明雪这时却走到龙渊身边问他，“凝霜姑娘今后可有地方可去？”
龙渊摇头道，“其实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孤苦一人，没有家了。”
“那现在让她离开这里，岂不是断了她的活路？”沐明雪瞬间惊愕。
她并不了解苏凝霜的身世及过去。
她本以为，苏凝霜会是某个家族的小姐或贵胄。
“我也不知道。”
龙渊伤心欲绝，不知道自己此举究竟是对是错。
沐明雪已经朝大门追了过去。
紧接着，门外的大街上便传来一阵惊呼声。
继而是沐明雪的一声惊呼响起。
“凝霜妹妹！”
只看见沐明雪的身影迅速向门外的大街急掠而去。
龙渊和沐婉清赶紧急追而上。
追到门边，沐明雪已经一脸悲戚，如疾风一般抱着苏凝霜直朝自己的卧室飞掠而去。
“快，快请大夫！”
沐明雪边跑边喊。
龙渊当即就傻在了原地，发生什么事情了？
沐婉清出门，右转，急奔济世堂。
少卿，大夫来了。
然而，鲜血流了一床，苏凝霜已经危在旦夕。
这一刀实在是太狠了，直接洞穿了心脏，几乎将整个胸口剜了一个大洞。
鲜血还在嚯嚯外流，根本止不住。
大夫只是看了一眼流血的伤口，及即将要涣散的瞳孔，连脉都没诊，就说，“人怕是不行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说完就转身叹息着离开。
“大夫，大夫，她还有救，你赶紧救救她，她还活着啊！”
龙渊抓住大夫的衣袖苦苦哀求。
大夫摇头道，“整个心脏被洞穿，回天乏术。”
“凝霜妹妹，你这又是何苦，你这又是何苦啊？”
背后是沐明雪悲戚的恸哭声。
她把苏凝霜紧紧抱在怀里，眼泪纵横，悔不及当初。
沐婉清也是一脸后悔莫及，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她们又哪里能够想到，苏凝霜原来竟是如此忠烈的一名女子。
自然，她们也无法想象，此时此刻的龙渊，之于苏凝霜，又是怎样的意义。
大夫黯然离去，龙渊瞬间失魂落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搞成这样？”
龙渊欲哭无泪。
沐明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刚一出门，就看见凝霜妹妹在拿刀扎向自己，一刀又一刀……”
“明雪姐姐……”
是苏凝霜微弱的声音。
沐明雪当即听到了，赶紧哭着问道，“凝霜妹妹，我在，我在呢，你想说什么？”
苏凝霜努力睁开眼睛，十分吃力道，“我，想跟初九，说几句话。”
“初九，初九！”
沐明雪疾呼。
龙渊赶紧跑到床边，紧紧握住苏凝霜的手道，“凝霜，有什么话你说，我听，我听着呢。”
苏凝霜惨然一笑，“初九，你不要伤心，这，不是你的错，我只是累了，想睡会儿。”
龙渊哭了，“凝霜，你千万别睡，我突然想到了，还有人能救你，我这就去请苗神医过来，你可千万别睡！”
龙渊拔腿就要跑，却被苏凝霜喊住。
“不用了，来不及了，死前，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样子，能看着你死去，我就满足了。”
“我这就去请苗神医，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住，你听见没有！”
龙渊几乎是咆哮道。
苏凝霜艰难地摇头，“苗神医，能救活我的人，却救活不了我的，心。我死了，反而轻松。放手吧，下辈子，希望我们还能相见。而那时，你只爱我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
龙渊死死抓住苏凝霜的手，眼泪肆意。
苏凝霜颤抖地伸出右手，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交到龙渊手上。
之后她的气色陡然明显好转不少，苍白的脸颊竟也变得红润起来，说话也不需要再喘气了。
她说，“这块玉佩，是我从小带在身上的。听老爷说，他捡我时，玉佩就放在襁褓里。老爷还说，玉佩很可能与我的身世有关。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我把它送给你，你一定要收下。今后，我希望你替我活着。”
那一块成色很好的玉佩，质地温润，色泽鲜明，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展翼欲飞的雏凤。
龙渊悲痛欲绝，根本无法言语。他知道，苏凝霜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了。
苏凝霜灿烂一笑，继而道，“我死后，就将我埋在园子里的花下吧。哪怕是做一捧花肥，将来为你开出一朵最娇艳的花朵，我也不枉此生了。”
说完话，苏凝霜的身体迅速软了下去。
继而，她的眼神也开始泛散。
纤纤玉手顷刻耷拉下来。
龙渊亲眼看见，她眸子里最后的那一丝火焰瞬间熄灭。
“凝霜，凝霜妹妹！”
沐明雪已经泣不成声。
床上的鲜血在此刻全都化作点点星辉，如漫天的星辰一般快速向窗外散去，直入高天，最后消失的干干净净。
更多的星辉还在从伤口溢出，就像抽空苏凝霜体内的空气，最后，床上只剩下一套色泽艳丽的凤冠霞帔。
“这是怎么回事？”
沐明雪瞬间惶惶不知所以。
沐婉清也惊着了。
苏凝霜的身体竟然凭空消失了，只剩下一堆衣冠。
怒火瞬间冲天而起，龙渊惊骇道，“这一定是骨骨搞的鬼，他竟然夺舍了凝霜的身体！”
“就是之前被玄雾月通缉的那个魔族余孽骨骨？”
沐明雪顷刻想到之前龙渊与玄雾月在摘星阁前的对话。
龙渊悲从中来，觉得更加对不起苏凝霜。
“原来凝霜早死了，她现在的身体不过是骨骨幻化出来的幻体而已。我竟然连凝霜是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咬牙切齿，龙渊愤然发誓，“骨骨，将来，我一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替凝霜报仇雪恨！”
擦干眼泪，沐明雪安慰龙渊，“也不知道凝霜姑娘尸骨现在身在何处，要不，我们就先给她立一个衣冠冢吧？”
龙渊想到了白骨山骷颅庙。
苏凝霜的尸骨会不会在哪里？
当即，龙渊对沐明雪道，“不行，我现在要去一趟白骨山，我要去找凝霜的尸骨。尸骨得不到安葬，凝霜将来就无法转世轮回，灵魂就得不到安歇，就只能沦为孤魂野鬼游荡于世。”
“我陪你一起去。”沐明雪道。
“我也去。”沐婉清也道。
三人顷刻掠上重重屋檐，朝西飞驰疾行。
小世界。
骨骨盘膝而坐，在洞府开始修行。
他暗自告诫自己，“你要迅速强大起来，要让魔族重振旗鼓，再现辉煌！”
冥想之间，他突然想起苏凝霜和叶辰之前尚被自己丢弃在外面的世界。
“也不知道这两人灰飞烟灭了没有。我且试一试，看能不能将他俩收回。这两人，将来可还有大用。”
凝聚神魂，骨骨于胸前结了一个“勾魂咒”，继而向头顶的出口结界打了过去。
勾魂咒迅速消失在出口结界处。
少顷，叶尘闪现骨骨身边。
苏凝霜却没出现。
“骨骨？这是什么地方？”
叶尘震惊莫名。
上一刻，他还在骷颅庙自怨自艾，凄凉无比。下一刻，就到了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眼前世界断壁颓垣，残破不堪，竟比骷颅庙还要凄凉残破无数倍。
骨骨却没回答叶尘的话，只是皱眉道，“苏凝霜怎么没来？”
叶尘愤然道，“她早就离开骷颅庙，去找太初九了！”
骨骨摇头，困惑道，“你们只是我用魂魄凝练出的幻体，不管她身在何处，只要我催动勾魂咒，就能将她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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