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嘟滴嘟滴嘟。”
凌晨三点，北华公寓的十一楼，突然亮起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
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声吵醒的蒋郁文，短发乱得像鸡窝顶在头上，他极其不悦的眯着双眼，看了看闹钟上时针和分针的指向，嘟哝了一句：“这群兔崽子，到底还要不要我睡觉了！”
然后火气颇大的接了电话，“喂？给你一分钟，如果接下来要说的事，让我觉得不具备吵醒我的价值，明天去局里打爆你的脑袋！”
“蒋队长，向家刚刚又出事了！我这不是向你汇报吗？”对方似乎很焦急的解释道。
“怎么，难道是向辰去了向家找那个李佳薇？”
“不不不，是向家的一个女佣和李佳薇，一起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什么？大晚上的，他们家的人都不睡觉啊？”蒋郁文顿时清醒几分，伸手在乱糟糟的头发里挠了挠。
“我们本来守在外面，突然听到有人尖叫，然后从向家里传来吵闹声，进去的时候，那个叫李纱织的女佣和李佳薇已经昏迷在楼梯下了。”
“你是说，那个滚落楼梯的女佣叫李纱织？”他突然掀开被子，开始一件一件穿衣服，眉头悄悄蹙起。
“好像是叫这个来着。”
“哦。那她们现在的情况呢？送去医院了吗？”
“人都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但是不知道怎么样了。我看两个人伤得都不轻，那个李纱织头部受了伤。而且看她们滚落的位置，李纱织的身体应该一直在李佳薇之下，也就是说她起码承受了百分之七十的伤害。”那个警察回忆着当时亲眼所见的场景，推测道。
蒋郁文没有说话，嘴角挑了挑，莫名其妙的火气涌上心头。
“开玩笑吧？一个二十好几的女人，居然让个不知道成没成年的孩子挡刀？这个李佳薇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蒋队长...李佳薇也伤得不轻，本来旧伤未愈，现在估计又添了新伤。我看她衣服上都是血，八成以前的伤口也裂开了。”警察觉得李佳薇被骂，有些可怜，便替她说了几句话。
“得了得了，就算这样，也不该让个小姑娘当自己的人肉垫子。先不说她们了，顾南飞什么情况？”蒋郁文把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然后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被凉水这么一浇，他的大脑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
“当时顾南飞就在旁边，看起来也很吃惊。我们去的时候，他已经打了120。本来我想去了解情况，刚问了两句就被他怼了回来。基本上什么也没问着，不过他说是这个李纱织在书房撞碎了花瓶，声音惊动了他和李佳薇，然后他们赶过去查看情况。李纱织不小心滚了下来，李佳薇为了救她，两人一起掉下楼梯。”
蒋郁文闻言，突然回忆起来昨天接的那个电话。电话里李纱织确实说要给东西他，还说什么马上就能拿到之类的。所以说她腕上偷偷去书房，是为了找监视器？但是怎么会如此之巧，就不小心撞碎了花瓶，从而引来了顾南飞和李佳薇呢？
还是说——他们其实早就发现了，花瓶根本不是李纱织撞碎的？
而且滚落楼梯也不是因为她的不小心，而是谁推了她？
那么毫无疑问，李纱织肯定拿到了监视器，从而导致引来杀身之祸。也就是说，监视器里一定记录了什么重要证据，这个证据可以证明向敏的案子的疑点。
所以李佳薇和顾南飞之中，有一个人绝对有问题。或者他们是同伙？
不太可能。
“真没用！那现在顾南飞人在哪里？”
“我们刚才看见他开车离开了向家，看样子，应该是去医院了。”
“你们就在向家外面看着？”蒋郁文火冒三丈。
“没办法啊，蒋队。顾南飞不让我们进去，他的意思是，又没发生命案，只不过是个意外的事故，我们没有权利进去盘查。”
“哼，你们这群软蛋！先把现场查看清楚啊，管他那么多屁话，他难道还能用棍子把你们赶出去？我看他顶多动动嘴厉害！”
“不是，他们向家那群保安可不是吃素的，我们不管单挑还是群殴，都完全不占优势。要不蒋队你自己来？”
“别废话了！我先去趟向家看看，然后去医院。”
蒋郁文不顾电话里还在喋喋不休，果断挂断了通话。然后套上黑色的毛呢长外衣，走进了电梯里。顾南飞这么火急火燎的赶往医院，要么就是真的很担心她们，要么就是在家没找到监视器。
不知怎么，他就是有种感觉，这一切都是顾南飞一手策划的，跟李佳薇应该没什么关系。很简单，在遗书发现之前，甚至到向敏失踪之前，都没有李佳薇进出向家的记录。而且从他收到的视频里可以看出来，她在事发当日也是个受害者。
忽然，蒋郁文想起了向辰的那个电话。
向辰当时的确提醒过他，案子的关键人物是顾南飞。他以为那不过是向辰脱罪的借口，没想到，现在越来越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不论如何，先去向家看看，会不会有什么遗落的线索。
蒋郁文到向家门前的时候，见警察和保安发生了争执，两方骂骂咧咧，好像要动手一样。看阵势似乎是警察要进去，保安不同意。
“嘁，真是够蠢的，现在都过了多久了！才想到要强行进去，证据早被顾南飞销毁完了！”蒋郁文过去就是一巴掌，拍到领头那个警察的后脑勺上。
气得那个警察脱口而出：“我靠！谁打我！是不是找...死...！”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猛地回头，竟然看见身后站着的蒋郁文。不经吓得目瞪口呆，愣是把后面的字给憋了回去。急忙点头哈腰的说到：“蒋队来了！还不快让开！蒋队长来了！”
“警察，听说里面发生事故，进去查看情况。”
蒋郁文瞪了一眼他，然后从荷包里掏出自己的证件，在保安们眼前一晃而过。说完毫不犹豫的推开门，不顾他们的阻拦，大步流星的往里走。
“喂！顾先生说了不能进去，就算是警察也不行！”
“放屁！警察怎么就不能进了？”
“因为...因为...”这么一问，保安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告诉你们，只要向敏的案子没破，发生在向家的所有事情，警察都有权过问！假如这事跟案子有关，耽误我们破案，你们能承担起责任吗？”蒋郁文脚步一刻也不停，即使前方不断横来保安们的手臂。
但他们毕竟不敢跟警察动手，而且又是这个出了名的疯警察，连顾南飞都要忍让三分。被蒋郁文这么一吓，他们顿时愣在原地，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话。蒋郁文又过于强势，最后只得眼睁睁的看蒋郁文带着警察们，再次进入向家。
不出所料，现场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根头发丝都没看到。
蒋郁文站在楼梯下，望着上面铺着的复古地毯，忽然朝身后挥挥手，说到：“你们把从楼梯的第一层到二楼，这段距离里的每个角落都给我找一遍！”
“是！不过蒋队，你是要我们找什么呀？”
“找什么不告诉你们，你们只要把能找到的都拿过来给我看看就可以了。”他说完，径直走向二楼的书房。
书房里也已经被打扫一空，什么都没变，除了——少了书桌前的那把椅子！和桌上的花瓶。
“喂！你，过来。”
他站在门前，转身往楼下一个女佣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有什么事吗，警察先生？”
“你叫什么？”
“关林。”
“哦，我问你，不是说李纱织撞碎了花瓶吗？瓶子呢？”
“瓶子碎成片，我们都清理掉了。”
说到此处，忽然一阵冷风从窗外吹来，蒋郁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回头望见，书房里的窗户被人被人打开了一扇。
“到垃圾桶里拿出来，我们要查看，”余光撇到关林为难的神色，他重新拿出了警察证，再次向她展示了一次。这种压力，让关林不得不答应下来，准备去找垃圾桶里的碎片，却听到身后传来蒋郁文的问话：“对了，我前几次来的时候，看这窗户都没有开过，而且窗帘都拉得很好，怎么今天是开着的？窗帘也没拉上。”
“不知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顾先生说打开透透气也好。”
“哦，还有一个问题。”
“请说。”
“书桌前不是有把椅子吗？椅子呢？”蒋郁文说着，慢慢往书桌走去。
“顾先生说椅子上沾了血，被他扔掉了。”
“扔到哪里去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们进去打扫的时候，椅子已经不见了。”
“谢谢了，麻烦你下去的时候，把那个戴着眼镜又高又瘦的警察叫上来。”
“好的。”
关林下楼的脚步声远去后，他的身影没有在书桌边停留一秒，而是径直走向了窗户。昏暗的灯光下，窗帘被夜风拂动着，看不出任何异样。
也不知道在找什么，蒋郁文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翻看了好几遍窗帘。缺什么都没发现，他便若有所思的拖着下巴，陷入沉思。
“蒋队，找我什么事？”
突然，门前有人打断了蒋郁文的失神，还顺手打开书房的灯。随着阴暗的房间，瞬间被灯光照亮，房内的一切更加清晰的展现在了蒋郁文面前。
那警察见状，低声感叹道：“我说嘛，这房间这么暗，灯都不开，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蒋队，你要是站在窗帘后面，我根本看不到你！把灯打开多好呀！整那么神秘干嘛？”
他一说完，好像提醒了蒋郁文。只见他猛地拍了拍双手，毫不犹豫的拉开窗帘，钻了进去。然后蒋郁文从怀中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片刻后，窗帘里飘出他的笑声：“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
“夏小森，过来，快点！”蒋郁文没有马上回答。
叫夏小森的警察连忙跑过去，以为蒋郁文发现了什么惊天大证据，“来了蒋队，找到什么了吗？”
“手伸过来！”他说。
“好叻！”夏小森满怀期待的伸出两手，做好了要接过蒋郁文那大证据的准备。
谁知道，三十秒后。他慢慢伸出一只手，把手心的东西，轻轻放在了夏小森的双手中。那东西，让夏小森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蒋队？？？这是什么东西？”
“头发没看出来吗？”蒋郁文从窗帘后走了出来。
“头发？？你给我头发干嘛？”夏小森用两根手指，缓缓夹起那根很细很细的头发丝。
“你难道没看出来这根头发是男人的头发？”
“这个我知道，可是......”
“算了算了，就你这智商，估计我说了也听不懂。你现在只要把这个头发送回去，让他们检验一下DNA，然后告诉我是谁的就行了。”蒋郁文极其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这是在哪发现的啊，蒋队，这么根头发丝你都能找出来。”
“窗帘上！你可给我用袋子转好了，要是敢弄掉，我绝对饶不了你！”
“放心吧，蒋队，交给我了！”
“还有，夏小森，你从下面几个人里再调出一两个，去给我找......”
“又是找什么？”
“你哪那么多话！”蒋郁文说完又是一巴掌，然后继续说到：“去给我找把椅子，椅背是软垫，花纹是向日葵的四角椅，可能椅子上还沾着血。”
“哪个椅子不是四脚的，”夏小森嘟囔着，准备去执行命令。走出两步，突然觉得不对，疑惑的转过身，再问了一次：“蒋队，你再说一遍，是什么椅子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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