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峻不假思索,立即跟了出去。到了城外一片小树林,二人才停了下来。
萧峻先开口道‘你没走?’
这个打扮成丐帮帮众的人正是狄荣,他还是带着轻松的表情问道‘你知道是我?’
‘我知道你一直都没走。’不等狄荣回答,他又追问道‘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萧峻没说话,一直在看着他。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件事进行的太顺利,太简单。简单的不用费任何力气,甚至就像是有人告诉了你一切,让你抓到花柳彪,甚至连花柳彪都没有反抗,我就感觉到,这可能是个陷阱。’狄荣笑了笑接着道‘你一样也察觉到了,不是吗?’
萧峻点了点头。
‘表面上看,是你设计了这个完美的陷阱,除掉了挡在你前面的帮主,杀了自己的仇人,还让史经天替你背了黑锅,你自己还能理所当然的当上帮主,不管怎么看,你都是最大的受益者。’
‘是,你怎么相信不是我?’
狄荣笑了笑道‘刚开始我就相信不是你,而从他们拿出证据的那一刻,我就确定不可能是你!’
‘哦?’
‘史可发现尸体两只手的不同,身上的胎记也是假的,不过这一点最有力的证据,本身就是个大漏洞!’
‘为什么?’
‘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一点,你们丐帮的长老能,甚至一个书童也能。如果是你做的假,这漏洞也太过明显。你这天下第一的查案高手,又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而且史可说史帮主对他说过要提防于你,这一点更加可笑。如此重大的事情,他不去告诉四大长老,各个分舵的舵主,却偏偏告诉了一个书童,除非是他脑子被门夹了!’
‘有人教他这样说?’
狄荣没有说话,萧峻自己也沉思了一会。
沉默了一会,狄荣才问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说。’
‘你的朋友,和花柳彪究竟是,,有什么过节?’
萧峻沉默。
‘那你昨天抓的那个,确实是花柳彪?’
‘是!’
‘你将他关进地牢的时候,肯定也仔细的检查过了?’
‘不用检查,是他!’
‘你那半个时辰里,究竟问了他什么?’
萧峻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什么都没问。’
‘什么都没问?’
‘我一句话都没和他说。’
‘为什么?’
‘没必要!’
狄荣随即会意‘你早就知道那些人是谁,花柳彪招不招都一样?’
‘他招不招,或者招的是谁都不重要。’
‘你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别人误以为花柳彪已经招供。’
‘但我不知道上层是谁。’
‘不知道还是不确定?’
‘不确定。’
‘所以你刻意选择在黄昏抓人,审讯完花柳彪之后,再以天色太晚为由将他留在那,给别人机会去杀他?’
‘不错。’
‘你知道凶手有钥匙?’
‘我给他留了别的机会。’
狄荣看着萧峻,认真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让他进去杀了花柳彪?’
萧峻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你可以在他去杀花柳彪之前就现身去抓他,这样还可以留下花柳彪继续充当诱饵。’
‘第一,杀了花柳彪之后才有证据。’
‘第二呢?’
‘我本身就想杀花柳彪,现在有人要杀他,他也已没有了利用价值。’
‘你为何不亲手杀了他?’
‘我不喜欢杀人!’
‘包括你的仇人?你也不想亲手杀了他?’
萧峻点了点头‘我只要他死,谁杀都一样!’
狄荣又恢复了笑容‘不错,能让别人动手的,又何必亲自去呢!’
萧峻仍是眉头紧锁,他有许多事想不通。
狄荣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事?’
‘花柳彪去了哪?’
萧峻也正在想这个问题。
‘里面只有一个人,却是史帮主。那花柳彪又去了哪?史帮主又是被谁杀的?难道是花柳彪杀了史帮主,又易容成他的样子逃脱?’
‘不可能!我和他交手,花柳彪绝没有那么好的武功,他也杀不了史帮主。’
‘他是谁?’
萧峻摇了摇头‘我本以为是史帮主,他不敢说话,不敢用自己的武功,看起来像是要掩饰他是史帮主。’
‘但现在看,他正是为了掩饰,他并不是史帮主!’
萧峻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发现,这件事和嫁祸张天龙的手法基本上一模一样?他们杀了史帮主,又让你背下这个黑锅,相当于是在杀你的时候,都得让你自己花钱去买刀子!’
‘他们?’
狄荣道‘他们!’
‘司马镜明?’
狄荣道‘今天你说花柳彪锁骨下有个胎记,但你并没有说是左边还是右边。但司马镜明去检查的时候,却直接拉开了左边的衣服,而当时史帮主的身姿,明明是右边的衣服更方便拉开一些。所以他知道花柳彪的胎记在哪,也就是说,他认识花柳彪!’
萧峻点了点头,不过他却直视狄荣,问道‘你到底是谁?’
狄荣没有回答,也直视着他问道‘你呢?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什么人?’
‘和你无关!’
‘有关,至少我要知道你是谁,才能帮你。’
‘帮我?’
‘至少现在没有那么多人要抓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狄荣摆了摆手‘我们又不是朋友,你没必要相信我。你相不相信和我能不能帮你是两回事。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们为了同一件事,同一个目的而合作,我帮你的同时,也在利用你。所以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如果你发现我不可信,或者是有需要,随时可以出卖我,我也绝不会怪你,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萧峻又是沉默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但狄荣看萧峻说的很认真,所以有些难以理解。但他也知道就像个木头人一样的萧峻绝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所以他跟着重复了一遍‘你也不知道你是谁?’
萧峻点了点头,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忆,话也多了起来‘有人带着我从一个很大很乱的地方逃出来,那时很小,不知道几岁。躲了几年,又有人将我偷走,去见一个人。接着有人将我救走,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山里,他间断的来教我武功,从三年前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狄荣听的一头雾水‘你的身世,你自己就知道这么多?’
萧峻点了点头。
狄荣苦笑了一下,接着又摇了摇头。
‘ 你笑什么?’
‘我本来以为能从你这知道一些东西,但现在你说完之后,我不只是没有得到答案,疑问反而越来越多了!’接着站起身道‘你等着我。’
‘等你?’
‘我去带一个人来。’
‘史可?’
狄荣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会不会杀了他?’
狄荣道‘现在不会,因为只有你会杀史可报仇。丐帮的人都在,司马镜明不会冒险惹人怀疑。他们一定会找机会制造成是你回来杀了他的假象,所以暂时不会。’
‘但他们一定会看他看的很严。’
狄荣笑了笑‘我自有办法,你现在去一个地方等我,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接着狄荣仔细的描述了一下他说的那个所在。见萧峻不置可否,他又小声道‘我会带史可来,你也一定有话想问他。’
‘是哪?’
‘你去了就知道了。’
萧峻不再迟疑,真的按狄荣所说,去了那个地方。
史可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狄荣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还不知道已经被放进油锅的蚂蚱一样,他居然还睡得着。
等他感觉到不对劲,再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一个悬崖边。一个人手里攥着刀正在看着他。
见他醒来,狄荣问道‘这个地方还不错吧?’
史可有些害怕‘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地方山清水秀,一会把你埋在这,也不算是亏待你了吧?’
史可立刻带着哭腔道‘是他们让你来的吗?’
‘你以为呢?’
‘他说过不杀我的··’
狄荣哈哈大笑道‘如果这样的话你都相信,那你不管死多惨都是活该。’
史可立刻跪下求饶‘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你和他说,我绝不会说出半个字!’
狄荣柔声道‘庄主相信!他让我来,就是要确保这件事。’
说完这句话,狄荣突然提高声音叫道‘什么人?’
一个人慢慢的从树后走了出来,正是萧峻。史可立刻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连滚带爬的藏到了他身后。
萧峻还是面无表情的道‘我不想杀人!’
狄荣拿着刀的手并未放下,有些开玩笑的道‘那这倒是个好消息。’说着就要走。
萧峻倒有些奇怪‘你要走?’
‘我看得出你绝不会让我杀他,既然杀不了他,我还留在这干嘛?’
‘你的任务并没有完成,回去怎么交差?’
狄荣停下来道‘只要他不露面,庄主又怎么会知道他还没死?我个人认为,你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
史可立刻磕头如捣蒜一般道‘我,我,我肯定不会再出··出现。’
萧峻冷冷的道‘你走吧!’
狄荣笑了笑退了出去,他的戏已经唱完。虽然有些地方表演的痕迹重了一些,但大体上还相当的逼真。
见狄荣离开,史可又立刻跪到萧峻面前哭道‘萧堂主,多亏你救了我。’
萧峻却不为所动,只是用冷电般的已经直视着史可,这眼睛看的史可心里发毛。
‘我不是为了救你,我问你话!’
史可不敢与他目光接触,立刻低下头哭道‘萧堂主,你不会杀我吧?’
‘看情形!’
史可不敢说话,他低了一会头,又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浑身发抖的看着萧峻。哪怕是以前在史经天身边,他看见萧峻的时候都会有些莫名的害怕,何况是现在。
过了好一会,萧峻才终于又开口,只说了一个字‘说!’
史可四下看了一眼,小声问道‘说,说什么?’
萧峻笑了!
他从来不笑,所以别人一向都觉得他很可怕;但他一旦笑起来,好像还要更加可怕的多··
‘你去过我的刑室三次,也清楚我是怎么问问题的,如果你不准备回答,最好先考虑清楚!’
史可立刻大声道‘我说!我说!’
刚才看到史可跪在狄荣面前求饶,萧峻有些心痛,虽然史可背叛了帮主,还陷害了他,但萧峻还是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帮众在别人面前表现的如此懦弱。
但懦弱的人也有一个好处。就是通常你只要来一点硬的,他们就会软下来。
萧峻问道‘史帮主为何来这?’
史可如实回答道‘大约十几天前,丁舵主找到了帮主,向他回报了什么消息。我回去的时候,只隐约听出好像是司马··那三个人在赈灾,但好像有什么极有吸引力的事让他老人家十分心动。当天下午,他匆忙交待完帮里的事,就带着我来找他们三个人。回到那个天相寺之后,我在另外一间屋等着。我只听见帮主好像是说了什么,那三人刚开始极力否认,但帮主又低声说了句话,他们便无言以对。接着他老人家连饭都没吃,便去了他休息的禅房。我不知道他老人家做了什么,反正回来的时候好像很满足,很高兴。’
萧峻点了点头,史可说的这些,和狄荣说的大致相当。
‘可是第三天开始,帮主好像很生气。当时也是将我支在一边,我只知道他们在吵架,却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只断断续续的听了几句。’
‘哪几句?’
‘帮主好像说什么‘你们吃剩的东西,才想起给我!’当时他老人家好像很生气,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特别高,我听的清清楚楚,却不知道他们是把什么吃剩了的东西给了他老人家。’
‘然后呢?’
‘接着好像是那个司马,那个他说了一句‘吃剩的东西,你昨日不也吃的很香?’帮主一怒之下,摔烂了一个杯子。然后另一个人就小声劝帮主,声音很小,我根本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不过帮主的气好像就真的消了些。又过了一会,有个人出去叫了另一个人进来。帮主冲他发了几句火,那人低三下四的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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