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权宜之计
老太太是人老心不老，毕竟是过来人，年轻人之间这些爱恨情愁，她也深深感受过。
她睁开眸子，步履缓慢地从禅房出来。周身随风带出一圈檀香，如云似雾。
看着眼前这两人，正值青春大好年华，却一身沉郁颓丧之气。
亦铮能力不如震渊，加之有柳书兰这么个好母亲浇灌着，纵然聪明伶俐，也被那一身少爷脾气给耽误了，不务正业。
因此，她从来没有将左亦铮视为左家未来接班人人选，目光则一直锁定在左震渊身上。
而柏宁，是她从三岁开始，亲手抚养长大，至今也有二十多年。从一个ru臭未干的小娃娃，长成今日这般窈窕淑女的模样，她心境五味杂陈。
经过了上午的纷争，还不到几个小时，这两人就直挺挺的站到自己面前，说要结婚。
老太太起初听了以为是错觉，苍劲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不放过他们脸上闪过的任何一瞬表情。
她深知柏宁的脾性，这丫头一直属意震渊，当初甚至不惜拉下脸来，求自己劝劝左震渊。
她的确劝了，但震渊从来就不是一个任人吩咐的孩子，他心里最有主见，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今天上午这一场，恐怕柏宁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了。
“你们真想好了？”
老太太轻叹了一声，透出内心满满的担忧。
若不是发生了这些事情，柏宁还会以为这是老太太心疼她跟左亦铮在一起将就。
当她知道左家包括老太太都在防着她时，曾经的好只是虚伪的假象时，她能感受到的，只有算计。
她已经失去了左震渊，跟左亦铮在一起，肥水不流外人田，正好如了他们的愿。她是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了，才出此下册。
就连这样，老太太都要犹豫，到底还想她怎样！
柏宁感觉自己都快被这个家逼疯了，正当她神色抽搐时，左亦铮握住了她的手，像一股电流从指尖穿过她的身体，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两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只是界定为姐弟，随着年龄增长，成为了成熟的男女之后，谨慎恪守着一段距离。
他突然牵起自己的手，十指交握，这还是头一次。
尽管有点生分，但柏宁很快调整了心态，配合他的表演。
左亦铮神色格外认真，“奶奶，我知道您一直觉得我不够成熟，玩心重，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已经知道了什么是最重要的。我会给柏宁一个幸福的未来！”
真难相信这种承诺一生的话，会从左亦铮这个浪荡公子的嘴里冒出来。
曾几何时，他纵横北城各大夜总会，哪家出现左二爷的身影，就知道今晚又被包场了。
感情生活活跃的永远比一线明星的关注度高，无论身边出现的女伴是谁，哪怕是家里的保姆，都会被说成是丈母娘，常年盘踞娱乐头条。
后来名声太臭，家里限制了他的出镜率，控制了各大媒体的宣传，这两年才逐渐老实下来。
虽然二少突然了无音讯，但关于他的话题只增不减。甚至有不少女明星为了博关注度，还经常带上他的名字蹭热点。
左亦铮在北城，就是这么个响亮的名号，也难怪老太太始终对他持有怀疑态度。
他这两句肺腑之言，旁人听了都觉得惊掉下巴。
老太太又怎会看不出，这两人语与其说是结婚，更像是无奈之下的结盟。
既然两人已经表态，就算她有心反对又如何，难不成她还能找个复制版的左震渊给柏宁？只能两害取其轻。
“亦铮，我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辜负了柏宁。”
老太太答应了，这说明柏宁可以免于左震渊的处罚，手里的股份和产业，也会顺势过渡到了左亦铮名下，至少没有被全部剥夺。
但她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玻璃上倒影着暖色的灯光，窗外晦暗的天色，与她心里满室死寂一样。
既然是报复，那就报复到底。她跟左亦铮的婚礼举办的很仓促，晚上得到了老太太的应允后，隔天就找到了专业的婚礼策划，不到三天，就将婚礼繁琐的流程都办完了。
只等新郎新娘站在通往幸福的礼堂里，互相做出爱的宣言。
红绡坐在亲友席的位置，微微抬首，望着台上两个身穿礼服的新人。
在这一刻，纵然心里有再多的怨怼，柏宁也由衷的露出笑容，眼里落下两行晶莹的泪光，左亦铮帮她带上戒指，手势温柔的拭去她的泪，两人相拥。
红绡只注意到柏宁那握着捧花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并没有去拥抱她的丈夫。
正常婚礼策划的浪漫动人，宾客们都很投入，唯独这对儿新人，像是走个过场似的，嘴角含着淡笑，说不上来究竟是幸福，还是无奈。
巨型的吊顶灯，折射出色彩斑斓的光芒。当新人敬酒走到他们这桌时，左亦铮眼角微微上挑，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尾拖拽出一道阴影，显得眸光越发深邃。
他皮肤是令女人都艳羡的白，此时双颊微醺，醇厚的酒意从他迷离的眼瞳里散发出来。
反观柏宁，在见到左震渊的那刹，顿时如一滩死水。她兴致勃勃的期待了三天两夜，致力将自己打扮成最美丽的新娘，在属于她的主场上，让左震渊看到她的魅力，让他心生后悔。
然而从一开始，左震渊就无暇理睬他们，唯独在他们宣誓的时候，他抬眸瞧了一眼，仅是一眼后，又偏首跟陆红绡咬耳朵。
她先前积累的所有力气，在这刻全成了浮云。
她只是恨自己，都到了这步，竟然还对他抱有幻想。
左亦铮执杯与左震渊相碰，玻璃发出悦耳的声音，两人眸中笑意加深，露出只有彼此才能看懂的意味深长。
“祝你们幸福。”左震渊口吻官方的说道，左亦铮回敬了一句，两人都仰首，一饮而尽。
左亦铮喝完了并没有离开，侍者给他重新倒了一杯，他这回看向红绡。
“嫂子，我们交情不浅，至少一口闷吧？”
红绡唇角扬起淡笑，刻意忽略他那声嫂子里，包含的浓浓火焰，似有一股硝烟弥散的味道。
又不是她逼着他们两个结婚的，对他凭空冒出的敌意，红绡觉得很纳闷。
她面上毫无波澜，与他干脆的碰杯，一饮而尽。
柏宁敷衍的挑了下唇，挽着左亦铮的手臂离开。
左思玥和左羡麟这两对儿活宝是今晚婚礼的花童，两人脸上涂抹的像个红孩儿似得，格外喜庆。
大人们都纷纷要跟他们两人合照，左思玥还好，倒是左羡麟渐渐意识到只有女孩儿才涂口红，抹红粉，所以大人们嘻嘻哈哈的，其实是在笑话他像个女孩儿。
这让自尊心极重的小爷气坏了，捂着脸，说什么也不配合。
他们那边儿热闹非凡，像在幽暗的沼泽里点起一簇温暖的火把，照亮了整个礼堂。
当新郎新娘过去敬酒时，听到最多的就是早生贵子。红绡抬眸就看见柏宁那面露难堪，又隐忍着不能发泄出来的样子。
她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还真被你说中了，柏宁怎么可能突然转性喜欢左亦铮，他们两人在一起，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左震渊切了一块儿羊排，喂她吃下。
自打左亦铮从泰国回来，表面上左震渊不管不问，背地里并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
他跟柏宁结盟，目的再明显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而柏宁手上却握着实实在在的股份和产业，一旦这些转化为他，那他便有了资本。
“我想不通，柏宁图什么？”她跟左亦铮结婚，难道就是为了刺激左震渊？但他完全不在乎啊，不仅不在乎，甚至跟她的距离拉的更远。
左震渊的目标一直在左亦铮身上，至于柏宁，就算她想兴风作浪，他还是有把握压下去的。
一块儿牛排又递到嘴边，红绡这回摇头拒绝，说自己吃饱了。
左震渊自己吃掉，拿出餐巾优雅的擦拭着嘴角，饮下一口清汤道：“相互利用罢了。”
他口吻随意，就像在说一个稀松平常的事情。
红绡叹了一声，这个家里亲情淡薄，利益至上。
和睦的时候，可以坐在一起嘻嘻哈哈，谈笑风生。一旦涉及利益，各自心怀鬼胎，只为自己盘算。
她真担心在这个环境里长大的童童，将来会不会也变成这样精于算计，活在寡情之中。
“震渊，我们回济城好不好？”红绡这话在喉咙里斟酌了好一会儿，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回眸，什么都没说，一个眼神红绡就知道这件事很难。
北城和济城无论是从城市等级、GDP、人口和城市建设，都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现在是左家的家主，力巅集团只是他旗下的一个子公司，已经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他的重心只能放在北城。
有时红绡真希望他没有这些光环，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们就能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过自己的小日子。
陆氏集团已经开市，宋毓芙在电话里也问过她什么时候回归岗位，红绡也是一拖再拖。
她想回去，但又回不去。
宋毓芙劝她不要勉强，女人成家后，自然还是要以家庭为主，上下五千年的老祖宗就是这么穿下来的，准没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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