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溪眉头皱起。
四天。
正常人四天不进食，恐怕连行走的力气都没有。可厉慎行刚才看起来竟然一点不对劲都没有，他究竟有多能忍耐？何况这四天时间，他还要完成任务。
“一开始我们和头儿走散了，头儿就一个人卧底进去了。”周雪晴小声解释道。
白若溪点了下头，吩咐护士给厉慎行输葡萄糖。随后她前去给厉慎行查看伤势，虽然周雪晴说没怎么受伤。但是擦伤和一些小的刮伤却是再所难免的。
最深的伤口在腰窝处，像是被利刃划的。接近十厘米的伤口，好在并不深，白若溪给它处理好了才让家里的佣人准备粥。
刚脱下手套就见左手打着石膏的周雪晴溜过来。
“白医生，苏小姐好像不太舒服。”
白若溪点了下头，驱动着轮椅朝苏念汐的病房去。她腿上的伤本来已经结痂，但是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又裂开了，为免恶化她索性坐轮椅。
到了苏念汐的病房，白若溪忍不住皱了下眉头。里面只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光线暗的厉害，她抬手准备打开灯，里面忽然传来苏念汐的声音，“别开。”
“哪里不舒服？”白若溪驱动轮椅向里去。
一直照顾着苏念汐的女兵低声道：“好像是有些发烧，我刚才测了一下温度快上38了。”
“拿温度计过来。”白若溪转头对护士道。
她又向里去，床边的帘子被拉了起来。隐隐绰绰能看见苏念汐坐在床边的身影，宛如一枝花。细长又消瘦，随时都要凋零。
“有没有其他的症状，比如头疼……”
“白医生我们聊聊。”苏念汐忽然开口。
白若溪这才注意到她的嗓音有些哑，声线像是隔着一层膜，有些模糊。
嗓子发炎？
“谈什么？”白若溪到了床前。
她才发现苏念汐没像往常一样从毯子盖着腿，反而她穿着睡裙。两只细长的腿都露了出来，因为长期没有运动，腿部肌肉有些萎缩。
腿细的恍惚一只手就能握住，仅剩的一些肉攀附在骨头上。看起来有种畸形的丑陋，却又让人生出几分同情心。
白若溪将目光移开，正好对上苏念汐的眸光。她直直地盯着白若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一座蜡像，许久才掀开唇，“戒指很漂亮。”
白若溪这才注意到，她看的是戒指。
“谢谢。”她轻轻地点头，“头疼吗？”
苏念汐摇头，“还好，疼过了。”
“疼过了？”白若溪不解地看着她。
苏念汐忽然伸手，白若溪反应性地后撤。苏念汐的手顿在半空，因为下半身瘫痪的缘故，她整个人像是被死死地定在了床上，无法再进一步。
“我想看看。”她暗自使了一会儿力，发现无用。
白若溪将戒指收进白大褂里，“我们还是聊聊你的病情吧。”
她已经隐约感觉到苏念汐要做什么了，但是她并不大算去顾及她的心情。苏念汐嘴角轻轻地扯了下，笑容显得有些难看。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抢。”她笑着笑着又垂下头，“我只是想看看他那样的人，会送出什么样的戒指。”
不等白若溪开口，她又怅然若失地道：“其实慎行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从来都觉得送礼物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但是每年我生日，都会挑一只表给我。”
护士拿着温度计进来。
白若溪接过却没让苏念汐测，她已经清楚苏念汐叫她过来这一趟不为看病。
“就因为我第一次向他要的生日礼物是表。”苏念汐翻过手腕，“你看就是这一条，戴了好多年，表带我都已经换了好几条了。”
微弱的灯光下，细长的表带散发着墨蓝色的光芒。而表盘内部也是墨蓝色的，像是宇宙的颜色。
“我和他一起长大，他总是护着我。”苏念汐手撑着下巴，似乎是在回忆过去的事情，露出几分笑意来，“他小时候就和现在一样，总是一板一眼。所以没什么朋友，但是我觉得不重要，只要我喜欢他就好了。”
“我们一起从小学到初中高中，再然后我跟着他一起报考军校。我想他那么优秀，我总要配得上他吧。所以我很拼命，比任何一个人都努力。”
苏念汐昂头看着头顶，笑容越来越明媚，“终于我可以和他一起被提起，我们是双子星。只要我完成那个任务，我就可以获批准和他一起行动。”
之后的事情白若溪也清楚了。
苏念汐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可是我失败了。”她看着白若溪。
面色一片灰败，眼眸中枯草丛生。似乎烈火燃尽之后的荒原，是无边的寂寥和衰败。
“我失败了。”苏念汐嘴唇动了动。
白若溪看着她没吭声。
“我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走到他身边。为什么最后是你，凭什么是你？”苏念汐眼眶里滚落两滴泪水。
白若溪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无论是同情还是愠怒都没有，“我让你不服气了？”
“不应该是你。”苏念汐直视着白若溪，泪珠不断滚落，“我为了他那么拼命，凭什么你可以这么轻巧地和他在一起。”
“大概是因为你们本来就不合适。”白若溪冷声道。
苏念汐手指紧抓着被单，泪水滚落的更凶。她胸口不断地起伏着，目光直直地盯着白若溪，“你胡说，我是最适合他。我可以帮他做很多，无论他想要什么都可以。”
“可惜他并没有选你。”
白若溪驱动轮椅准备离开，苏念汐终于像是忍不住似的。泄出一道哭声，“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我那么努力，那么拼命，他是我的。”
白若溪闭了闭眸子。
“你知道为什么他替我找了那么多医生吗？因为他愧疚！”苏念汐控制不住地吼道。
白若溪回过头看她，“我会治好你。”
“你好像弄错了一些东西，这世界上从来不是付出就有回报。厉慎行不是个进度条满了，就可以带走的礼物。”白若溪斩钉截铁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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