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盛很快就带着管家的话回来了。
“管家现在马上让人去开，三分钟之内就能出来。”
傅衍煜对于管家的行事效率一向是很信任的，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易盛只是进来传个话，又要出去联系游艇的人，提供方位了。
船长要配合船员，尽量拖慢船体沉降的时间，通讯器响个不停，说的都是专业用语，傅衍煜和温凉根本听不懂，还时不时有船员神色匆匆的闯进来，狭小的船长室一下子就变得更拥挤了。
傅衍煜和温凉也不好继续呆在船长室，识趣的离开了。
走到甲板上，船体倾斜的还不算明显，所以远处的海天看起来还是一样的，并没有倾斜。
但是刚刚还觉得绝美的景色，现在却显得有点无情甚至残酷了。
“真残忍。”温凉轻声道。
傅衍煜轻轻摇了摇头：“残忍的不是大自然，是人心。”
温凉几乎一秒钟就反应过来傅衍煜的言下之意，立即转头看他：“这事故……是人为的？”
傅衍煜嘴边一抹嘲讽的笑容：“只是一个小小的试航就出事故，救生艇同时也出问题，你觉得两个同时发生的自然概率有多大？”
温凉倒是并没有这么联想，被傅衍煜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会是谁？”
傅衍煜心里隐隐约约有几个名字，但是他现在并没有什么证据，便也没有打算信口开河，只是摇头：“我回去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救生艇所在的方位离他们在的甲板不远，船员和职员叽叽喳喳称得上嘈杂的声音不断传来，有人惊恐，有人担心，也有人选择相信傅衍煜，谁也说服不了谁，吵成一团。
在危难面前，总是容易暴露人最自私的一面人性。
“我们能顺利离开的，对吧？”温凉突然抬头问傅衍煜。
傅衍煜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就点了点头：“是的。”
他绝对不可能让温凉在自己身边出事。
温凉对他已经有了绝对的信任，傅衍煜说可以，那就是可以。
她的心情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焦躁，只是有点隐隐约约的担心。
“我们这么多人，游艇……够吗？”
傅衍煜这一次的回答就更有底气了：“你是在质疑我的游艇太少吗？”
温凉愣了愣，然后笑了出来。
傅衍煜有多喜欢游艇在北城富豪圈也是出了名的，他曾经一掷千金买的某个游艇甚至都传到了一点不关注游艇的温凉那里。
但是傅衍煜这种身份和财富，他喜欢什么东西，别人也只能酸溜溜说一句:“人家多得是钱，爱怎么买怎么买。”
看他现在这幅差点把显摆写在脸上的模样，温凉也能猜到，他是真的很喜欢游艇了。
“以后有机会的话，等你亲自给我开吧？我还没坐过你开的游艇呢。”
温凉撑着下巴，不经意道。
傅衍煜有点讶异的转头看她。
这其实是温凉第一次说到这种和未来有关系的话题，也是她第一次用“以后”来开头。
傅衍煜其实一直觉得温凉对于她之后的生活太过漫不经心了，没有期待，也没有任何计划，像是过完这一天，就很了不起了一样。
南风以前也说过，因为她这种态度，所以也酒部分造成了她对于重新站起来这件事情的不热衷。
但是今天她说这个话，是不是就意味着……她的态度有所软化了？
但是傅衍煜的惊喜还没持续多久，船长突然拎着一个人过来了。
那人体型偏胖，穿着船员的衣服，但是……神态却有点不对。
垂着头，似乎有点……胆怯？
傅衍煜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露出这种表情来，只能抱着手臂等船长走进。
“傅总！”船长的嗓门够大，还没有走进就喊了一声，“这个人说，他有话要跟你说，跟这事故有关。”
傅衍煜的眉毛稍微挑了挑。
和事故有关，难道是……？
那个人在走进时候，就挣脱了船长的手：“我只想跟傅总说。”
船长上下扫了他一眼，正要拒绝，傅衍煜却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问问他就行。”
船长本来就怕引火烧身，这下乐得不参与，赶紧回到船长室了，他还一大堆事情要做呢！
“说吧，事故谁让你做的？”等船长的身影消失了，傅衍煜朝胖子抬了抬下巴。
胖子猛地抬起头，一脸的震惊：“你怎么知道是人为的事故。”
傅衍煜并没有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你跑来告诉我，是想要交换什么？”
胖子一握拳：“我要你保障我的安全。”
傅衍煜没有拒绝，也没有说同意，只是淡淡道：“你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胖子没有等到傅衍煜的保证，正打算抬头为自己争取一下，但是看抬起头看到傅衍煜的眼神，突然就胆怯了。
他活了这么久，见过了这么多人，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
不是轻蔑，也不是冷漠，但是却带着一种描述不出来的冷冰冰感觉，就好像不是人类的眼睛，只是……两个没有感情的玻璃珠子，晶莹剔透，但是却没有一丝温度。
他并没有和傅衍煜这种阶层的人接触过，但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不可能打成。
真正的上位者总是有一种天然的气场，就像下一秒就可以碾压掉他这种平平无奇的人。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是到底还是放弃了谈条件，只是垂下了头：“事情是我做的，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在船舱底下。”
“谁叫你们做的？”傅衍煜一点也没有惊讶，只是平静提问。
胖子摇摇头：“委托的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一直都是从刘哥那里领差事的。”
“刘哥？”傅衍煜微微皱起眉，回忆了半晌才想起是谁，轻蔑的笑了一声，“居然是他。”
“继续说，”他朝胖子抬了抬下巴，“他让你怎么做？”
“宋氏的管理其实一向严格，一开始打算把这艘船租给温氏，就封闭起来检修了，我们一直等到今天说试航，上来的人多了一点，才终于找机会混了进来。我们本来得到的明令是做一点手脚，确保之后船来开出去在无信号区域的时候出事故。”傅衍煜的威压实在太重，胖子到底还是紧张，擦了擦额头的汗。
和傅衍煜心里想的一模一样。
“那你们为什么会变了计划？”傅衍煜转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时间已经过了不少，船体已经开始有了略微的倾斜。
“因为我们本来打算上来做了手脚就下去了，但是没想到船却突然开了出来，我们没有办法，联系了刘哥，他却让我们直接做手脚。”胖子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刘哥的原话，“他说……这么正好的事情，天上掉下来的机会，不能不白捡。”
傅衍煜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温凉却觉得他周身的气场更冷了一点。
她也不傻，听到这里大致也能听出来，这个所谓刘哥的目标，不是自己，就是傅衍煜，所以才会有什么“正巧”的说法。
但是……究竟是谁，要用这种手段，要自己的命呢？
温凉自己还在思考，傅衍煜已经上下打量了胖子一眼，突然轻笑了一声：“你……看起来跟这个人时间不短了，为什么突然倒戈，来我这里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如果胖子不说，傅衍煜不是查不出来，但是肯定要画不知道多少倍的精力罢了。
他从来不习惯这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事情，总是觉得可能背后躺着什么圈套。
胖子一说起这个，表情就变得有点狰狞：“我替刘哥卖命这么多年，他到头来，一点都不顾及我的命，我跟你说实话，今天我们本来打算动完手脚马上就用救生艇溜走的，但是到了那里才发现救生艇是坏的，这肯定是之前他找别的人动的手脚，刘哥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却让我们直接下手，这不就是根本不把我们的死活放在眼里吗？我是混的，但是我最恨这种不讲江湖义气的人！”
胖子说的义愤填膺，但是傅衍煜却没有全都相信。
如果胖子真的是这么在乎义气的人，绝对不是一个人来的。
起码现在看来，他那个瘦子同伴，已经不知道被他抛弃在哪里了。
所以这样看来，胖子肯定少说了一部分，至少……他肯定没有把自己明知道有风险还要动手的理由说出来。
这个理由也不难猜，肯定是因为如果不做，他们会收到惩罚。
傅衍煜多少也知道一些这种组织里的纪律，没有完成任务的，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但是眼下这个情况，显然就是没有能够完成任务了。
胖子肯定是眼看船要沉了，就找自己来说出实情，这样还卖了自己一个人情，到了下船时候，他还能顺路求自己一个保护，让他不要被刘哥抓回去惩戒。
多好的想法，一石二鸟这招用的多好。
可惜对手是傅衍煜，这种伎俩他一眼就看透了。
他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但是一码归一码，胖子告诉了情报，他就把胖子送回岸上，但是其余的事情，没法在他眼前商量。
开玩笑，因为胖子动的手脚，要不是他平时有玩儿游艇的爱好，这会儿可能连温凉都护不住。
一想到温凉有可能在自己身边出事情，傅衍煜体内所有的暴戾因子都在叫嚣。
答应把他送回去，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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