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耶在小区里买了房子以后就很少回老房子了，但每年清明重阳、爸妈生祭死忌都会回来上香祭拜，却从来不会在老房子里过夜。
上一次回来还是“M小姐事件”闹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为了保住“夜巢”，为了让在“夜巢”工作了多年的员工不受到这件事的牵连，那时候她差点把这栋老房子给买了。
那次陪着莫耶一起过来的是理财顾问，现在陪着她过来的是朱咪咪；为了避开众多关注的目光，上次过来莫耶找了个相对安静那件事件，现在过来是大半早上九点十点。
街道还是那条街道，和记忆力却有些不同了。街道的路面似乎是变高变宽了，七年以来，石板路面上先是被铺成了水泥路面，直到现在变成脚下踩着的沥青路面。
街坊邻居们穿着木屐在石板路面上踢里踏拉走过的声音，被水泥和沥青一层层深埋在了过去的岁月里。现在和莫耶擦身而过的，都是些面目完全陌生，或者咋看一眼熟悉，再看一眼完全想不起来是谁的“熟人”。
这条街道已经被列入了旧城改造项目二期工程的红线区。很多消息灵通人士收到风声后，要么把旧房子扒了，重新垒起了七八成的楼房；要么干脆在原有的楼层上加盖。
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的两三百米长的街道，莫耶就能看到七八个建筑工地。虽然年前工人都放假回家了，可是那些或者盖着红蓝白条纹编织布、或是干脆把建了一半的房屋框架裸露在脚手架的包裹下的“兴旺景象”，已经完全让莫耶失去了想要找老邻居聊聊天的兴趣。
城市在高速发展的同时，老街道的邻里情义似乎也消失在钢筋水泥丛林里了。
莫耶家的老房子占地面积有两百平米，起了四层，原本在本街道也是算比较气派的楼房，可是现在在周围动辄五六层、七八层的新楼房包围下，就显得有些灰扑扑的很是颓败。
掏出钥匙把门锁打开，拉开家门前，莫耶示意朱咪咪用围巾把口鼻遮掩起来，她自己也把围巾拉高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没人住的房子，味道总是生涩不好闻的。家门打开后，穿堂风从后院的铁栅栏门穿过，带着灰尘和这股味道，迷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原本采光良好的房子，现在因为光线被对面拔高七八层的楼房挡住了，显得有点阴暗和阴冷。
莫耶很熟练地伸手把客厅的灯打开，节能灯白惨惨的光立刻把视线照得清晰起来。
两人进来以后，莫耶把门关上，风这才止住，让她们得以把围巾拉下来。
“你很久没有回来了吧？”朱咪咪看着脚下花纹老旧的地板砖上的浮尘，又摸了摸空荡荡客厅里小茶几，手指尖上全是灰尘。
莫耶笑了笑。“我每年都在固定的几天回来烧香祭拜，只是今年重阳节……你知道的！”
今年的重阳节，莫耶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因为听了程北航的话把肚子里的孩子拿掉，结果大出血，她差点死在手术床上。
当时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医院里，没人来看她，就连坐小月子必须要吃的“炖鸡”，都是莫耶掏钱让好心的清洁工阿姨帮做帮送的。
如果没有那一个月不间断的“鸡汤”，莫耶也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
从住院到出院，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莫耶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跟朱咪咪说。事后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复原了、没事了，才告诉她。差点没被这女人骂得半死。
朱咪咪想起这事还是余怒未消，没好气的瞥了莫耶一眼。“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下次再有这种事，你敢不告诉我就擅自做决定试试？”
说道这里有觉得这句话很有问题，“呸呸”两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一定不会再有这种事。”
莫耶觉得好笑又暖心，抱了抱朱咪咪的肩膀。“朱大小姐，你贵庚了？‘童言’这两个字，不觉得和你不搭界了么？”
“怎么不搭界？在神佛面前，每个人都是孩子！”朱咪咪耸耸肩膀，抖开莫耶的手。“姐喜欢男人的，别趁机吃姐的豆腐……你回来干嘛的？赶紧的，不是说时间有限么？待会还有去别的地方呢！……我就是个劳碌命啊，晚上要上班，白天还得陪着你到处跑。”
莫耶笑笑。“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要是觉得闷，出去等也行。”
说罢上了楼梯，来到三楼爸妈生前的卧室，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老旧的牛皮箱子。把箱子打开，没有翻动放在最上面的几本相册，而是从底下找了个文件袋出来。把箱子放回原位，拿着文件袋下楼。
*
接着莫耶又去了银行和法院的档案室。
这还真得感谢银行和政府部门大年二十九才放假的好政策，否则莫耶的事情不可能办得那么顺利。
回程而路上，朱咪咪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看低头看文件的莫耶。
她不是个能忍得住话的人，快到小区的时候，终于开口问道：“莫耶，你在调查当年你爸公司出事的事情？”
都过了那么多年了，要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莫耶怎么可能重新把当年的事从故纸堆里翻出来？
而且还避开了雷雨扬。
朱咪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眼睛很毒，心思也很灵便，很快就察觉到了关键之处。“你觉得当年的事和雷雨扬有关？”
莫耶把复印资料放回到文件袋里，叹了口气。“我之所以调查，不是想证明这件事和他有关，而是想证明这件事和他无关。”
朱咪咪是莫耶为数不多的，绝对可以信得过的朋友，而且秘密压在心里没有人倾诉的感觉是很难受很压抑的。所以她挑挑拣拣，把这点时间发生的事情，挑了些能说的，给朱咪咪说了遍。
“那死老头一看就知道肚子里憋着坏屎呢！他说的话你也信？”朱咪咪有些不满。
莫耶摇摇头。“就是因为不信，所以才要去查，查清楚了才能心无挂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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