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听了，淡淡一笑道：“皇后安排的很好，哀家这里什么都不缺。哀家祈福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凤凝烟微笑答道：
“五日之后，四月二十三，是钦天监择选的黄道吉日。到时，皇上和臣妾以及妃嫔们都会陪伴太皇太后去锦鲤池放生祈福，并安排高僧前来讲经说法。”
说着，她示意兰珠将一摞佛经奉上，接着道：“臣妾最近陪伴皇上批阅奏折时，除了奉茶磨墨，便闲着无事，也替太皇太后抄了十多本经书，做祈福之用。请太皇太后过目。”
她知道，太皇太后礼佛多年，对敬佛虔诚之事，颇为在意，所以，若要设法缓和帝后二人与太皇太后的关系，那自然要投其所好。
果然，太皇太后拿起一本经书一看，就满意地直点头。
先前她为了警醒凤凝烟而命她抄《谕世妇言》，没想到这一次，凤凝烟自己倒主动抄写经书，还抄了这么多本。若非诚心礼佛，何至于此呢？
太皇太后看着凤凝烟娟秀工整、字迹分明的楷书，不禁动容，叹息一声：
“皇后有心了。礼佛之事，贵在诚心，哀家想到的、想不到的，你都做了，且做得很好。看来这次祈福，一定能为大玥带来福祉，为后宫带来安宁。”
提及“后宫安宁”，凤凝烟便低头，微微勾了勾唇角。
“这次后宫妃嫔们来上阳行宫，倒真是长进了不少。以前还有些顽劣懒怠的，臣妾效仿太皇太后的做法，令她们抄写《谕世妇言》，果见成效。如今，妃嫔们一个个都恭顺懂事了许多，太皇太后尽可放心。”
太皇太后眼梢微微扬起，睨了凤凝烟一眼，心知凤凝烟说的就是胡家的三个，自然是有点刺耳。
不过，见凤凝烟满意，那也就代表胡家三女表忠心的行为，略见成效。只要继续坚持，胡家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如此一想，太皇太后心里也就舒畅了几分。
尽管胡漪方的死是她和帝后之间无法磨灭的隔阂，但是人死已矣，胡家将来的前程也是眼下最该筹谋的事。
太皇太后翻看着其余的经书，频频欣慰地点头：
“皇后对后宫妃嫔这样满意，哀家自然是放心的。这经书抄的很好，字迹也大，哀家看着也不累。唉，人老了，眼神不济，原来那些经书字迹太小，密密麻麻的，都看不清了。哀家私心想留下几本，皇后不介意吧？”
此话，正中凤凝烟下怀。
凤凝烟微笑着道：“难得太皇太后不嫌弃臣妾的字迹丑陋，还肯留着日日翻看，既然如此，臣妾回去自当多抄几本这样的，送来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听了，哪有不乐意的：“那就劳烦皇后了。”
凤凝烟起身告退，留下太皇太后在殿中看着经书，爱不释手。
走出润晖堂，凤凝烟的心，像是长久被绳索绑缚、此刻突然松开了一样，感到说不出的轻松。
尽管胡家的问题还在，但太皇太后今天的和颜悦色，便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若是能得到胡家三嫔的助力，相信太皇太后终究会放下对胡漪方之死的误会，和皇帝重拾祖孙之情。
想到这里，凤凝烟便侧目看了一眼隔壁的漓雨轩，只听漓雨轩方向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伴随着清脆的笑，但隔着假山柳树，倒也看不清那院子里的情况。
小勤子唤人抬来轿辇，扶皇后坐上去，见皇后目光落在漓雨轩，忙说道：
“那是荣嫔和嘉嫔在逗鹦鹉呢，今早胡家来人给太皇太后请安，送来了一对鹦鹉，太皇太后不喜欢吵闹，就赏给了她们，她们逗弄鸟儿说话，引得宫人们争相去看热闹。”
凤凝烟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口问道：“熙嫔不在？”
小勤子到：“熙嫔好静，向娘娘请安回来后进了卧室就没出来过。”
凤凝烟笑了笑：“是么？她很好。”
兰珠和小勤子对视一眼，心想，那个熙嫔胡晴汐，到底哪里好啊？
兰珠就更是不懂了，之前皇后娘娘说秦窈娘不错，那是因为秦窈娘知进退，十分聪明，知道凤凝烟的心意。
可是这个胡晴汐一贯少言寡语、行为木讷，怎么也“很好”了呢？
次日一早，胡家三嫔依旧来得最早。
彼时凤凝烟才刚梳妆完毕，听见雨潺来禀报，说三嫔已经在正殿外站着等候。
兰珠讶异地道：“自从上次熙嫔罚跪三日，荣嫔和嘉嫔也老实多了，请安最是积极……娘娘觉得她们是心服口服了吗？”
凤凝烟对着铜镜，理了理步摇，站起身来道：“所求的东西还没得到，如何会心服口服？”
她走到窗口，看着蓝天白云之间穿梭的黑点，笑道：
“那只苍鹰高高地在天上滑翔，多闲逸啊。看它们那种宁静而潇洒的身姿，你能想像得到，下一刻它飞扑而下捕捉猎物的血腥场面吗？动物捕猎如此，人在算计的时候也是如此。”
“娘娘是说，胡家三嫔这会儿的温驯，都是另有所图、伺机而动？”兰珠心寒地问。
凤凝烟冷冷一笑：“胡家一代不如一代，从胡漪方开始，这棵树已经开始腐朽。荣嫔和嘉嫔心术不正，恐怕这树很快就会烂到根上。太皇太后纵然是观音菩萨再世，也救不了自掘坟墓的人。”
说话间，小勤子进殿来报，说众妃嫔都来齐了，凤凝烟才移步正殿，接受众妃嫔拜见。
和昭仪不在，便是胡家三嫔位份最高，坐在最前面。
凤凝烟看了一眼胡晴汐，只见她眼睛比昨天请安的时候更红，布满了红血丝，黑眼圈也更重，显然是每天熬夜少眠的缘故。
她又看了看胡滢雪和胡湘宜，这两人却是脸色白里透红，眼睛神采奕奕，显然是吃得好、睡得好，更玩得好。
胡滢雪能说会道，胡湘宜活泼好动，她们俩一搭一和，不管什么话题，最后都能牵扯到皇后身上，拍一通马屁，令这严肃庄重的晨昏定省之事，也变得十分可笑。
凤凝烟听着那些阿谀奉承的话，本就勉强保持的笑容，也渐渐变冷，心中厌烦不已，没多久，就让众妃嫔跪安了。
胡家三女先行，秦窈娘、长孙玉璃和康允芝等人随后出来。
康允芝扑打了一下衣服，瞪着胡滢雪和胡湘宜的背影，不满地道：
“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这几天像哈巴狗儿似的，一个劲儿拍马屁，就差跪着舔鞋了。那些话怎么说得出口，我听得浑身鸡皮疙瘩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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