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深将店门落锁之前又卖出了好几盒避孕套，兜里又多了一百的底气，虽然仍是杯水车薪。
他点了根烟叼着，背靠在门口，低头略显懒散的打着游戏。
摁喇叭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陈意深抬了抬眼皮子，另一只手挥了挥，道：“等等，打完这一把的。”
苏肃南把车窗摇下来：“一分钟。”
陈意深认真起来，几下操作一下把对面的人怼得抱头鼠窜，本队的人一顿恭维，他关了手机飞快的往副驾驶的位置上去。
屁股刚一落下，苏肃南就把他这边的车窗也给摇开了，道：“烟掐了。”
陈意深咬着烟屁股，含糊不清的说道：“怎么，你还闻不了烟味啊？不抽烟？”
“太闷。”苏肃南皱着眉道，“吸二手烟比吸烟的人更危害健康。”
苏肃南这都扯到自己的健康上了，陈意深也不敢再插科打诨，又下车灭了烟才重新坐回来，身上那股烟味也淡了几分，隐约有那么一些烟草的香味在狭窄的车身里流动着。
陈意深乖巧的坐好，嘴里却可劲儿的挤兑苏肃南：“苏先生现在身体还好吧？”
苏肃南根本就不搭理他。
这个时候正好晚高峰，车流堵了整整一条街，他一只手虚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淡淡道：“今天生意如何？”
“还行吧，”陈意深说，“跟以前没太大差。”
“嗯，”苏肃南用余光扫了他一眼，问道，“你这里只卖避孕套之类的东西？”
“不告诉你了么，”陈意深笑了笑，“助兴的避孕的，**的，还有些其他玩法的，想要什么我这里都有。”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陈意深又用了一次：“你那次来到底想要什么啊？”
“……”
苏肃南薄唇微抿，与此同时，前面的车流突然流动起来，苏肃南抬起离合，认真的开车，也不知道是故意不搭理陈意深还是不经意。
陈意深继续问道：“啊？”
苏肃南顿了顿，道：“没什么，随便进来看看。”
陈意深乐了：“你这人……看得如何，客官您还满意么？”
苏肃南捏着方向盘往旁边一拐，语气平淡：“还算满意。”
两人沉默一瞬后，齐刷刷的扯了扯嘴角笑出声来。
“苏肃南我没想过你这么幼稚，”陈意深说，“你以后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店里的东西你都免费用。”
苏肃南：“……”
“嗯，当然，”陈意深侧过头，意味深长，“除了我。”
陈意深敏锐的察觉到车身有一瞬间的停滞，像是苏肃南很轻的踩了一脚踩车。
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陈意深侧过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小区楼下就是一个大型超市，此刻因为正好是傍晚，人满为患。
快过年了，全市区里最有新年气氛的地方大概就是超市了，一走进去挂了满头顶的后灯笼，到处都张贴着红色的标识，看上去喜气洋洋的，超市大减价的位置排起了长队，两人完全挤不进去。
“大婶们战斗力太强了，”陈意深绕过人群，“你想买些什么啊？我们换个人少的地方。”
苏肃南随手拿起一旁的一块牛排：“牛排吃么？”
“你不是只会中餐么，”陈意深眉头一挑，“会牛排？”
“可以学，”苏肃南说，“百度能搜到菜谱。”
“都行，”陈意深看了眼牛排的价格，39.8两块，还挺便宜，可以接受，“我什么都吃，也没有忌口。”
苏肃南挑了两块放进推车里。
两人继续往前走。
超市里是最具有生活气息和人间烟火的地方，在陈意深的认识里，苏肃南这样的人是不会来超市的。
他跟在苏肃南的身后，看着前面那个时不时皱眉研究菜品是否值得的男人，总有一种很玄幻的感觉。
苏肃南扭头看过来的时候，陈意深已经盯着苏肃南看了许久。
两人四目相对，皆有一瞬间的怔楞，陈意深挑了挑眉，冲着苏肃南眨眼。
先闪开视线的人反而是苏肃南，虽然他表现得非常自然：“你吃蔬菜么？这个可以接受吗？”
陈意深说：“我都行。”
苏肃南将菜放进推车里。
陈意深这才突然意识到推车里面的东西都快满了。
他脸色微变，心道我靠，哥就一百来块钱啊，怕是养不起你。
陈意深立马一改之前都行的态度，溜达上去与苏肃南并肩前行，苏肃南拿起一块毛巾问他：“你要不要换一块毛巾？”
陈意深立马摇头：“毛巾有啥好换的？将就着用呗，我那块还挺完整的。”
事实上，陈意深口中所说的完整只是毛巾还能勉强摊开，虽然摊开后上面有大概三四个洞。
苏肃南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时内心那无法言喻的震惊。
苏肃南道：“还是换一条。”
陈意深揪住苏肃南的手腕放回原来的位置：“不换了不换了，人生在世就不能浪费资源你知道么？我那毛巾还能用。”
苏肃南被陈意深说服了，沉默了一瞬，继续往前走。
可接下来的一路，陈意深总是在找借口让他把看中的东西放回去。
“买点肉。”苏肃南说。
“不有牛排了么？”陈意深道，“牛排多好啊，一块就饱了，你现在买其他肉回去放不得，指不定明天早上起来，就坏了。”
割肉的老大叔说道：“小兄弟，你放冰箱噻，给它冻起，那肯定不得烂噻。”
陈意深尬笑着将苏肃南拽开。
在第N次被陈意深拒绝后，苏肃南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你怎么了？”
陈意深左看看，又右看看，终于压低声音说了实话：“哥，咱说句实话，我钱没带够，最近有点穷……”
“不用你出，”苏肃南说，“我有v卡，可以直接刷。”
陈意深道：“那哪能，这是我蹭你的住。”
“你沙发里不是塞钱了么，”苏肃南淡淡说着，大步往前走去，“不算蹭住。我只是你的房东而已，彼此平等。”
陈意深忙追上去，却不想苏肃南的步伐猛地一顿，他猝不及防一下撞上对方的后背。
“嘶——”陈意深吸了口冷气，揉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突然停下——”
他往前走了两步，看见站在苏肃南对方的女人，后面的话飞快的收了回去。
陈意深的情商还算不错，一看就知道这女人有点特殊。
他跟苏肃南之间那种莫名其妙联系起来的气氛，绝对不是普通朋友能够有的。
陈意深站在苏肃南的身边，悄无声息的打量她。
很漂亮。
这是第一观感。
而且女人是非常有攻击性的那种漂亮，她的五官立体凌厉，像是有点混血基因，眉毛长而卷，鼻梁高挺，樱桃小嘴，走的路线也是御姐的路线，脚上的高跟鞋足有七厘米，估计本身也不矮，所以居然看上去和陈意深没差多少。
“好巧。”最后是女人主动开口打招呼道，“来逛超市？”
“嗯。”苏肃南回答得很平静，“好久不见。”
“也不算太久吧。”女人吐了吐舌头，表情看上去多了几分娇俏，她冲着苏肃南眨了眨眼，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这个超市了呢。”
苏肃南没有说话。
女人笑了两声，又要开口，不远处另一个看上去大概有185的男人走了过来，顺势牵住了女人的手。
她笑了笑，介绍到：“我男朋友。”
苏肃南冲男人淡淡颔首：“你好。”
“你好。”
分明谁都没有说任何一个过分的字，但陈意深就是察觉到了空气之中那种不动声色的剑拔弩张的效果，他眯了眯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有趣。
看苏肃南这种有点无力反击的模样。
陈意深从头到尾都没多说任何一句话。
女人最后道：“有时间过来找我玩啊。”
“嗯，”苏肃南微微颔首，“再见。”
两人道了别，女人和男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苏肃南的心情却似乎有些回不过来了。
他看似并无差别，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陈意深心里也不大舒服。
两人又把这一圈逛了遍，苏肃南停下步伐：“走吧。”
“嗯哼。”陈意深点了点头，走在苏肃南的身后，突然开口问道，“你前女友啊？”
苏肃南没说话。
“长得挺漂亮的，”陈意深想了想，道，“如果是直男，应该会很喜欢这一款，毕竟颜值即正义嘛。”
“你觉得呢？”
令陈意深没想到的是，紧接着苏肃南扭头看了他一眼，突然问了这么四个字。
陈意深步伐一停：“什么？”
苏肃南又重复一遍：“用你们圈子的眼光来看，觉得怎么样？”
“……”
陈意深咂摸了一下，实在没明白苏肃南问这句话的意欲何为，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认，苏肃南是真的知道他的性取向且并不介意。
陈意深犹豫了一下，才实话实说道：“看上去气场强大，应该会是一个强势的人，对于直男来说，恐怕不太好相处吧。”
“——除非是吃软饭的小白脸。”陈意深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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