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罗意回到家,开灯的瞬间,她脑中仿佛一记闪电击过——地板上多了一行字:相信他。
字仍是用马克笔写的,与前几次不同,这次写的是中文,极其潦草的笔划,似乎比前几次更加匆忙。罗意一直觉得奇怪,既然家里没有人在,那神秘人又何必总是匆匆忙忙,写得如此潦草?
罗意一颗心狂跳不止。她对着地板拍下照片,连夜赶去了冯仙姑的住处。
到了冯仙姑家门口,罗意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一声咳嗽,然后冯仙姑说,“今天休息,不算卦。”
“冯女士,拜托了,我有急事!”
“是罗意吧。你的事情不急,不急。”冯仙姑悠悠然说。
罗意再拍了拍门,“冯女士,有人又在我家地板上留言了。麻烦您帮忙看看!”
这时里面安静了一瞬,门开了。
冯仙姑依旧坐在布帘之内,屋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
罗意打开手机相册,隔着帘子递给冯仙姑。冯仙姑看了两秒就又递了出来。
冯仙姑缓缓说,“我只能送你四个字:顺势而行。”
“冯女士,能告诉我,这句话里面的‘他’指的是谁吗?”罗意焦灼地问。
“事已至此,顺势而行吧。要么是两个世界,要么是一个结局。一切都注定了。”
“请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罗意望着布帘内的影子,指望冯仙姑再说点什么。
冯仙姑却静默了,半晌,她深长地叹了口气,“很快就会真相大白,到时候你就明白了,还请回吧。”
冯仙姑把现金也从布帘内退出来,浅浅一声叹息,没了后文。
“冯女士……”
“不用给钱了。请先回吧。”冯仙姑站起身,走开了。
罗意一头雾水,愣在原处,她心里琢磨着冯仙姑所说的“两个世界”、“一个结局”到底是指的什么。冯仙姑说很快就会真相大白,果真那些谜团都是包裹着真相的。那么真相到底有多少,到底有多深?
罗意走出冯仙姑的家门,夜已经很深了。她打了辆车回家,窗外是城市流光和初春的夜。
这个初春回暖很快,夜空高远,空气意外清透,还有几颗星宿稀疏地悬在头顶。
罗意想起坐在辛归辰车里见过的那片璀璨星空,想起他们在他的别墅一起看过那片仿真星空……一切都已经恍如隔世。
如今,星空也成了她心坎的一道伤。
罗意没想到黎定安竟然亲自来找她了。她刚从出租车里下来,就看到一辆加长商务车停在小区门口。那辆车她很眼熟,是黎定安的。
骆特助从车里下来,对罗意说,“罗小姐,黎总想见一见你,可以吗?”
“黎总?”罗意很警惕,白天面试时方理说黎总点名要招她进公司,夜里黎定安就亲自来了。
“就耽误你几分钟时间,可以吗?”骆特助款款有礼。
好奇心上来了,罗意顾不得这是陌生人的车,她立刻答应,“好。”
车里光线很足,骆特助请罗意坐在黎定安对面,然后替他们关上了车门。
黎定安那张形如雕刻的俊脸褪去了平日里的阴鸷,今晚一片柔和。他对罗意浅浅一笑,目光如水一般朝她漫过来。这样的俊脸和目光,能够将多数女人轻易握住。
但罗意不属于多数女人,她的警惕反而更甚。她问,“黎总亲自来,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罗小姐,听说你今天去我们的一间子公司参加了面试。”
罗意省掉了所有迂回的废话,直接问,“黎总为什么指明要我加入你的公司?你应该很清楚,我资质平平,业绩平平。”
黎定安的面色更柔和了。他说,“我知道你有疑问。但我是诚意十足的。”
“黎总的诚意,恐怕是冲着我父亲留下的研究数据来的吧。”罗意揭露性地说。
黎定安的笑容深了几分,“我喜欢罗小姐直来直去的个性。我的确对你父亲的研究数据感兴趣,但我的兴趣绝不仅止于此。”
“恐怕黎总要失望了,那份数据现在并不在我这里。”
“我知道。”
这话让罗意着实意外,黎定安怎么也像辛归辰一样手眼通天?
黎定安欠了欠身,朝罗意靠近了一点,“罗小姐,客观来说,以你的资质,来我们公司做一般的研究员是足够的。”
“黎总过奖了。”罗意紧盯着黎定安的眼睛,她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图谋。
“我是以事论事,实话实说。你的实力,足够了。况且……”这个况且后面的话被黎定安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让罗意难以捉摸的笑。
“黎总,如果你想让我去你公司,至少要有一个打动我的理由。”罗意其实已经动摇了,光是与镜岛相关的项目,已经让她的好奇心越来越浓。
黎定安的目光收缩了一下,然后又聚焦在罗意的眉心,他凝视着她,“如果我说,我感兴趣的实际上是你本人,你信吗?”
这句问话被他脉脉温存地说出来,颇有点朝她撒网的意思。
罗意愣在那里,但脑中却飞速运转——他到底想做什么?
“罗意。”黎定安这回直接叫了她的名字,进一步把两人的心理距离拉近,“我说的是真心话,能让我感兴趣的女人,你是第一个。”
罗意被黎定安眼尾的笑意蛰得一怔。如此坦荡、近乎告白的一句话,从一个魅力无边的男士口中说出来,换做别的女人多少都会动一动心。但罗意却预感到这是一个局。
不知怎的,她对黎定安有着天然的不信任。
“黎总,你说笑了。”
“我没说笑。希望你能仔细考虑。”
罗意被黎定安看得不大自在,她把视线垂到膝盖上,“黎总,工作的事我会考虑。我先回家了。”
黎定安微微起身,做了个温文尔雅的手势,“请。”
一个老总对小员工客气到这个份儿上,罗意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或许他刚刚说的对她感兴趣是真的,又或许他另有所图。
下车的时候,罗意回头望了一眼。在车门关上的瞬间,她看见车里的黎定安依然保持着那个绅士俊逸的笑容,他水样的目光向她铺洒过来。她心里一阵忐忑。
罗意决定,无论是阴谋,还是棋局,她都要走进去了。眼下,密室预言再次出现,也许镜岛的谜团还有变数,也许失踪的父母尚有转机……如今只要与镜岛相关的人和事,她都不会放过。
入职大云科技那天,罗意正式成为了一名研究员。陆品品给她送来入职礼物,竟是一只加大版的三足金蟾。
陆品品说,“上次送你的那个金蟾可能不够大,所以你走了霉运,这次应该够了。”
罗意哭笑不得地接受了这份贺礼。陆品品送罗意去上班的路上,开始抱怨秦正非不似以往那样在乎她了。
罗意不大信,“你们一向都是如胶似漆的,秦秘书也一向对你温柔体贴,你现在怎么会这么想?”
“还不是因为那个大猪蹄子辛归辰啊。”陆品品瘪瘪嘴。
辛归辰三个字让罗意心里一颤。她不说话了。
陆品品接着说,“你不知道,辛归辰连春节都不给大家放假,大部分研发人员只休息了一天。哎,秦正非就不用说了,每天都是忙前忙后,累得跟个陀螺似的,我从早到晚都见不着他的人!”
“可能是项目加班,忙完这阵就好了。”罗意心不在焉地应着。
“都是那个辛归辰,他让员工替他卖命,自己却跟女明星浪漫去了……”
陆品品说到这里,下意识顿住了。她看见罗意的眼色黯淡了下去,眼圈发红。
于是她赶紧转移话题,“大云科技也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既然是黎定安亲自点名要的你,你呢,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这就证明他对你的心思很有点不一般。”
陆品品放轻了油门,飞快扭头看了一眼罗意,又说,“你啊,也别老想着辛归辰了。照我看,黎定安好像对你有意思,而且据说他挺低调的,从来都没有绯闻,绝不会像那个大猪蹄子一样朝三暮四,始乱终弃。”
陆品品的话没头没脑,罗意只好无奈一笑,“品品,你别瞎想了。”
“有时间我给你俩好好算一算。”陆品品的眉毛飞起来,“说不定是个乘龙快婿。”
罗意摇摇头,陆品品什么时候跟姑妈一样,也热衷为她谋另一半了?
离开辛归辰的这么多天,她觉得昼夜都特别漫长,她脑中总是在反复回放与他的过往。他们之间,时间不算长,来去过往却已经足够深刻。
在一个个清醒着的夜里,她总觉得一颗心在往下沉,沉到了底。
她需要立刻忙碌起来。
入职大云科技之后,罗意把自己全然投入到工作中,她很快适应了实习研究员这个职位。但项目总监分派给她的任务却都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这离她的期待太远。她原以为一入职就能接触到与镜岛相关的工作。
罗意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接近镜岛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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