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瑶愣在原地。
她还没反过味来, 电话那头报告的人听到没声音了，急匆匆地轰炸道：“大小姐，听得见吗？”
“听得见, 我知道了，”苏瑶瑶强装冷静，努力让语气跟平时无二, “是程沐音搞的鬼。”
“这个先不说了, 您有办法让程沐音跟您发声明吗？”
“这不是正在想吗？”苏瑶瑶心头烦躁。
说实话, 除了古无碍儿子的公司古固之外，她似乎没有把握能够真正拿捏住现在的程沐音。
为什么说是现在的程沐音？因为以前的程沐音根本不需要拿捏，只要有苏父苏母在，她就是最听话的狗。
但现在完全不同了, 完全不同了, 程沐音已经对这招免疫了, 她都敢直接攻击苏氏了, 哪里再会顾及苏父苏母的面子。
至于程家人，她不清楚。
自从程沐音回来后，他们还没找过她。
但她只要一想到这个就感到心慌，总觉得不安地要命。
她的直觉告诉她不妙。
她不敢轻易尝试。
苏瑶瑶正愁着, 电话那头也急得很。
“大小姐, 全网现在都等着您跟程沐音发声明呢，营销号他们那边花了血本，把这件事炒的很热，我们刚刚没有先发制人地压, 现在上了热搜，已经完全压不住了。”团队的人本就是跟着苏家吃饭的，现在苏氏因为苏瑶瑶刚刚的计划将会大大受损, 自然对这个莽撞的大小姐不善起来。
但马上那边也没有心情不善了，苏瑶瑶网络那波还没下去，现在苏氏又出了新的问题。
“不好了！大小姐，刚刚来的消息！那个人还在注资收购，现在还多了几个势力，这次的目标是苏氏的总部。”
“什么？”苏瑶瑶差点没拿住手机，“是谁？”
前段时间为了更快地往海外方向扩张，苏家利用自己的持股向外融资了不少钱，拿到海量投资的同时，也将自己本来稳健的股权稀释到摇摇欲坠的程度。
当时苏家想着只要海外的公司赚钱，再收回国内再将稀释了的股权收购回来，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但正不巧，海外的公司大大亏损，这笔钱十不存一，即使全部收拢回来将股权收购，也依旧是危在旦夕。
苏氏能撑到现在靠的是苏氏庞大的体量以及连锁的关系网，才能勉强维持表面和平。
现在和平被打破了，被外来的资金一鼓作劲的冲碎！
“是好几个公司，里面最主要的势力是新贵洛明煦，还有廖南投资公司的林竹颖，还有一些其他的小公司。”
“洛明煦，林竹颖，”苏瑶瑶念叨着这两个名字，“又是程沐音，一定是她指使的。”
“怎么办，大小姐？那边说夫人已经晕过去了。”
“稍安勿躁，”苏瑶瑶呼吸沉重，努力保持着脸上的表情使其不垮掉，“你们那边先补救，我去找程沐音。先挂了，等会儿说。”
“那就等您的好消息。”对面道。
苏瑶瑶挂掉了电话，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就过了半年而已，对相处十几年的亲人，程沐音这种人应该还狠不下心来吧。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追上程沐音。
“程沐音！”苏瑶瑶跑着，终于在偏僻处追上了驻足的程沐音，看着回头的程沐音，她心头猛然一紧，语气弱了下来，“姐姐，你这么做，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和哥哥都会伤心的，还有小游！”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苏瑶瑶越发歇斯底里，她隐隐觉得如果不在这个时候控制住程沐音，之后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现在的程沐音太恐怖了。
“小游可是你从小看顾到大的弟弟，就算不为大人们考虑，你要为他考虑一下啊。要是我们这边出事，那他怎么办？他是靠的苏家的关系进的贵族学院，倘若苏家出事了，他在学校里会怎么样？他绝对会被人歧视被人霸凌的，欺软怕硬在这种学校里太正常了，你可以不管我，毕竟我的确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美好的相处时光，但是小游不一样，他可是跟你相处了十几年啊！”
“我倒是希望这十几年不存在，这十几年本来也不应该存在不是吗？”
说话时，程沐音的视线扫过自己的掌心和手臂，这里曾经有过不少条深深的血痕，血痕有粗的有细的，来源都相似。
“我从小不知道因为他挨了多少打，也不知道被他打了多少次，”程沐音语气带着凛冽的寒气，“那个时候的我，总觉得他是弟弟，不还手，也不抱怨，你是不是觉得很傻？”
“……”苏瑶瑶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程沐音打断。
“傻就对了，”程沐音笑了，“没有人想做一辈子的傻子，我也不想。”
“但是他是你弟弟啊！”
“你是不是忘记了，”程沐音笑得越发张扬，“这个殴打成癖性格乖戾的人渣是你弟弟，无论是血缘上还是认知上，他都认为你才是她的姐姐。”
程沐音拍了拍苏瑶瑶的肩膀。
“做姐姐的要肩负起做姐姐的责任，怎么能见到弟弟不成器就推卸给别人呢？”
“你是假的程沐音吧？”
苏瑶瑶难以置信程沐音怎么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变成现在的样子，之前她用家人特别是弟弟小游来劝说都百试百灵的！
如果不是程沐音一直对家人抱有感情，她自认完全不可能从程沐音那里拿走这么多东西。倘若现在她对家人们不再抱有之前的情愫，那……
她只觉得五雷轰顶。
“不是，”程沐音没想到苏瑶瑶能问出这种问题，她觉得既无语又讽刺，看着苏瑶瑶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她出言问道，“你是真假美猴王看多了吗？”
“程沐音不是这样的！”
苏瑶瑶已经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
程沐音觉得好笑：“不是，我是程沐音还是你是程沐音啊？”
“不，我不信，我打电话给小游，你跟他说说话。”
苏瑶瑶颤抖着拨通手机，心里一直催眠自己：程沐音一定是装的，她绝对是装的，她不可能做到这样的。
电话接通。
“喂，瑶瑶姐？”男生的声音吊儿郎当，后面还有棍棒的打击声，“什么事？现在在教训不识好歹的新人，所以有点吵，有什么事你说吧。”
“小游，你帮我跟姐姐说一下，让她帮我一下，好不好？”
“姐姐？”程游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带着不屑的笑意，“你说的是程沐音？”
“嗯，是我们沐音姐姐，”听着程游的语气，苏瑶瑶心中的不安越发深重，她赶紧补充道，“小游，你语气好一点，沐音姐姐向来最疼你，你稍微撒个娇，让她帮帮苏氏，这次真的生死攸关，倘若渡不过去，苏氏要元气大伤的。你好好跟她说，让她帮帮我们，也让她劝劝那些注资的朋友，不要再恶意收购了。”
“她这么做？她反了？！”听闻苏氏要出事，一想到苏氏出事必然会影响自己的前途，程游的声音带起愠怒，“瑶瑶姐，你说的是真的？她居然真的敢？”
“你不要这么说，”苏瑶瑶还指望着程游能够暂时让程沐音回心转意，忙道，“沐音姐姐一直很关心你，不能这么不礼貌，你要好好说。”
最后的“好好”两个字带上了重音。
“行吧，”程游听到苏瑶瑶极其认真的语气，暂时服了软，“你把电话给程沐音，我跟她说。”
“嗯，”苏瑶瑶将手机递给程沐音，“姐姐，你就听听吧。”
看着程沐音接过手机，苏瑶瑶心里燃起希望。
果然程沐音还是心疼程游。
只要从这里突破，一切就还能回转。
“喂。”程沐音将手机附到耳边，她还没开口对面就像连珠炮一样先发制人。
“程沐音你也真的敢啊，你也就仗着最近爸妈不在，我也住校，才敢这么胆肥，等我回去我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程游发号施令，“现在马上，听瑶瑶姐的话，让你那些个鸟人朋友停手，然后瑶瑶姐说什么就跟着做什么，最后跟瑶瑶姐道歉，你惹了这么大麻烦，起码磕二十个头吧。”
“说完了吗？”程沐音语气平静。
“什么？”程游一惊，程沐音之前从来不敢跟他这么说话，“你说什么？”
“你是耳背吗？”程沐音冷冷道，“我问你说完了吗？”
“你什么意思？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程游简直怒火中烧。
“早该这么跟你说话了，不是吗？”
对比程游的火气冲冲，程沐音的话语却令人寒意四起，像是寒冬腊月后院深井中永不结冻的井水，深邃冰冷又捉摸不透。
“你！你怎么了？！”程游被程沐音的语气冻得三伏天汗毛倒竖，“你不正常，你是不是疯了？！！”
“多谢关心，我没疯，”程沐音突然笑了，“只是忽然记忆力回到了正常水平，想起来有些人并不是我的家人，对我也不好，我不该对他们这么不计前嫌地大方处事。”
“你……程沐音，你记住，是我家把你养大的，”
“也是你家把我从苏家换走的不是吗？”
程沐音看着自己在修为滋养下圆润的指甲盖，前世还没进娱乐圈之前，她一旦回家，她的指甲便会时不时缺了一块，有时候是被程父打的，有时候是被程母扯的，还有时候是被程游活活用老虎钳夹下来的。
“本来我不就不该在你家长大啊。”
程游卡了一下，他是知道这件事的。
不过他觉得理所当然，程沐音这个人就没有这个命。
这种泼天富贵本就该瑶瑶姐这种人去享受，程沐音哪配！
但现在这些话他一句都不敢说出口，现在的程沐音太可怕，可怕到一旦出现将这些话说出口的念头，身上便本能性的冷汗直流。
“但是我们家还是把你们养大了啊，养育之恩怎么能忘啊！”
“养育之恩？”说到这个词，程沐音脸上的笑意更盛，“你说的我都不理解养育之恩是什么意思了。”
“自从我记事就被迫着承担所有家事，三四岁就被迫踩着板凳上给全家人做饭，洗全家人的衣服，从小便被送到别人家帮工赚钱，如果不是因为洛家爷爷人心善，供我上学，我连高中都读不到，更别说大学了。你们还在我大学期间把我骗回去，为的是把我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换彩礼，如果不是我后来进了圈子，稍微有了点名气。这样的事情会更多吧。这就是养育之恩吗？我是不太懂的。”
“但是……但是要不是我们当时把你骗回来，你也没机会去参加试镜啊，所以还是有我们一份功劳的不是吗？”
“你是脑子歪着长的吗？”程沐音揉着太阳穴，无语到好笑，“说到娱乐圈你们真当我不知道我的资源是怎么丢的吗？为了苏瑶瑶来害我，你们真以为你们装的很隐蔽吗？我半年前为什么会到这种境地，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程游哑然了。
“我知道的，”程沐音没有管他，继续说着，“我半年前就知道，只是没打算跟你们算账，其实我现在也不理解，当时的我怎么能心软到如此地步。”
“程沐音，你不要不识好歹。”
程游已经束手无策，最后只剩下撒泼。只是这撒泼措辞到位了，这语气却怎么也到不了位，怎么听怎么弱气，声音还打着颤。
“不说了，我还有别的事情，不想再在你这里浪费时间，你和你父母的帐，我之后空了会登门收取的，回见。”
程沐音没等程游说话就挂断了电话，看向一脸呆滞的苏瑶瑶，眉眼含笑：“瑶瑶啊，你刚刚是不是幻想了点不可能发生的好事啊？”
“程沐音，”苏瑶瑶手脚发软，她强行让自己的思维保持冷静，“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我可以让爸妈认你回家，你会拥有苏氏的继承权，只要你现在配合我澄清并且让洛明煦和林竹颖他们不再继续恶意注资苏氏。”
“嗯，你的条件开得不错，”程沐音鼓掌，“很合理，毕竟只要将我和苏氏绑上，这些忙我不帮也得帮。”
“但你有没有想过，”程沐音话锋一转，“我稀罕这些吗？”
“你要什么？”苏瑶瑶道，“我会尽量满足你，换角色也可以，新的资源都可以，只要你开得合理。”
虽然感情牌失效了，但只要能谈判，那一切就还没到绝境。
“合理？那你找错人了，”程沐音微笑着掀翻了苏瑶瑶臆想中的谈判桌，“你们所谓的合理跟我的合理绝对完全不合。毕竟我的合理是：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我一件一件，害我的人，我会一个一个回报回去，仅此而已。”
“你一定要这么计较吗？都过去了。”
“我为什么不能算清楚？还有，‘都过去了’这种话由受害者说出是释然，”程沐音语气平和，措辞毫不客气，“而由你这样的加害者说出就是厚颜无耻，”
“你……”
“哦，等一下，”程沐音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将苏瑶瑶的手机递回她的手里，“到时间了，微博那边应该发出去了，你要不要看看？”
“什么？”
苏瑶瑶心头猛然一缩，从程沐音手上接过手机，手忙脚乱的关掉纷至沓来的新通话，在数次点错app的乌龙之后，终于打开了微博，首页第一条微博就是程沐音。
程沐音：今天想跟大家说一些事，有关于我与苏瑶瑶女士。众所周知，我是苏家的养女，当然是在今天之前。很多人曾经想不通为何苏家要收我做养女，毕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如果联系上下面这件事，收做养女的动机可能更好解释一点。
从两年前开始，苏瑶瑶女士一直从我这里拿走音乐作品并且冠上自己的名字，她拿走的曲子太多，我就举几个大家比较熟悉的。无论是《雪》、《珀》、《观南》，还是《酥城》、《风转》、《夜泊》其实都是我所作。
今天在这里旧事重提，是希望苏瑶瑶女士能够给我一个道歉，无论是关于曲子还是关于这场莫须有而起的乌龙风波。
下面评论哗然。
【程沐音的意思是那些曲子都是她写的？草草草，真的？！不会吧，我的妈！】
【这你也信？怎么可能！程沐音之前也没写过曲子啊，她这纯属是污蔑，瑶瑶作曲这么多年了，还得到过陆裹大师的赞赏，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但说实话，苏瑶瑶的作曲不是正好从两年前忽然一飞冲天的，而且得到陆裹大师赞赏的曲子是《观南》，你品，你品，你细品。】
【怎么说，这事情再跟之前苏家的声明联合在一起，好微妙啊。】
苏瑶瑶的粉丝迅速到场。
【微妙，微妙你马！脑子不正常空口污人也不是这么搞的，既然程沐音这么说，就让她拿出证据来！】
【没拿出证据就是血口喷人，他妈的完全没良心】
【苏家的确这个时候是做错了，但是人家也道歉了。她怎么能利用这个来揣测人家之前的动机呢？反正我是不信的，苏家不至于为了她一个糊逼做到这种程度。】
这边吵得正欢，看着手机的苏瑶瑶却是满脸疑惑。甚至疑惑都将恐惧压了过去。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苏瑶瑶忍不住问道，“当时苏家收你做养女还有一个更决定性的原因是因为你是他们的亲女儿吧。而且相比于曲子，这个事情的取证容易很多，只要拿出权威机构的亲子鉴定就行。”
“啊，这个啊，”程沐音抬眸看她，端详着她一脸求知的样子，忽得笑了，“没什么，因为我嫌脏。”
“有些东西啊，”程沐音拍拍自己的袖口，拍走上面微不可查的灰尘，“黏上来容易，拿掉可就难了。作为黏上来的东西之一，你不应该更明白这种事情吗？”
“但是苏氏……”
那是一块多么大的肥肉啊，就算为了这个添点麻烦又如何？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用你的思想来揣摩我，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没有底线的，”程沐音比了个“停”的手势，“比起你想的那些好东西，我还是更想要拿回本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就算你想拿回来你也没有证据吧，”苏瑶瑶道，“你还不如承认自己是苏家的亲女儿，不是吗？”
“你是真为苏家着想啊，这就是从小的千金教育养出来的家族意识？为了家族的利益可以牺牲自己的利益，一切以家族的利益为先？”程沐音语带讽刺，“但我完全没有这种家族意识，不用想着把我跟你们绑在一起。”
“至于证据，就不劳大小姐您操心啦，我既然敢说，就会拿得出的。”
见完全没有希望，苏瑶瑶也不再纠缠。
和婉的手段一个都不吃，剩下的选择只有代价最大的鱼死网破了。
反正程沐音现在的激进手段反倒给她自己挖了一个坑，至于苏氏那边，实在不行就去求助辰逸吧，辰逸他一定会帮忙的。
如果程沐音能听到苏瑶瑶的心声，一定会对这个名字有所反应。
毕竟这位的大名如雷灌耳，孟成逸作为这本小说男主角，女主角苏瑶瑶的官配，她这个不久前刚吐槽着读完整本的人怎么会忘记。
而且前世她的资源很多也是这位抢走拿给苏瑶瑶的。
一想到孟成逸，苏瑶瑶原本无力弯下的脊背瞬间挺直了，底气也足了起来。
“既然没有和解的可能，那我就静候姐姐你的手段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苏瑶瑶直起身子，扬起下巴，语气恢复原有的冷静，“还有，苏氏没有你想的这么摇摇欲坠，倘若真把我们当成软柿子，那就走着瞧吧。”
“不会手下留情？好有气势，我是不是也该说些什么，”程沐音摸着下巴，“好吧，就这个吧。”
她声调一沉，话语宛如万箭齐发一般壮阔且危险至极。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
目送完苏瑶瑶有些发抖的背影，程沐音靠在树干上，随手拈了一片盛夏的绿叶，往一处空地丢出。
叶子蓄了她的真气，飞出的速度极快，以极近的距离擦过显现出来那位的脸颊。
“说吧，在这里干什么？”程沐音双手环胸，看着从空气中现身的钟衫，问道。
钟衫看着那片扎在地上，大半嵌入地面只留叶柄在外的叶子，心中暗暗咋舌。
这摘花飞叶的力道，就算是他也做不到这样随意。
但这位刚刚就是随手丢出。
真是强的可怕。
“不说吗？”程沐音道，“还是你真以为我打不中你？”
“哪敢哪敢，以前辈之能，割断我的喉管不过随手，就算要我千刀万剐不过是多捋几把叶子多耗点真气的小事，”钟衫笑嘻嘻的，“晚辈在这其实也就是百无聊赖地练功，只是不慎看了点有关前辈的热闹，晚辈在这给您赔罪。”
“嗯，”程沐音看着钟衫的样子，表情如常，还将自己真气的流动大喇喇地展现出来，诚意十足，也不再计较，嘱咐道，“练功尽量找个隐蔽的地方……”
程沐音忽然看了看周围：“也是，这里也够隐蔽了，是我打扰你了。”
“不敢不敢。”
钟衫拱手，心里松了口气，说实话，程沐音的气场实在有些恐怖，即使他作为落山派的掌门会见过不少的前辈，也从未见过谈笑间有如此威压的，还好程沐音脾气不算古怪，不然刚刚估计就得死在这了。
他心中一松，好奇心便涌上心头。
“前辈，晚辈倒是有个问题，虽然有些冒昧，但是实在想知道。”
“你问吧。”程沐音看着钟衫与她在修仙界所在那个门派相似的真气流转，心中不由得生起亲切感，态度也柔和许多。
“您在微博上放出了苏瑶瑶拿您曲子的声明吧，但是按照她的性格，拿您曲子的时候势必会将您作曲时候的样曲，尝试的多个版本，以及心路历程都抄一份去，就算您拿出这些作为证据，她也可以狡辩，说这是从她那里拿的。”
“嗯，的确，你猜的不错，”程沐音点头，“她当时拿走的时候跟刮地皮似的，拿的一干二净。不过你想错了一点，苏瑶瑶可不会这么任人宰割，她会先发制人。”
“但看前辈这么悠闲，定然是有什么对策了吧。”钟衫笑道。
“嗯，反正你都看了这么多，应该不介意陪我再看一场吧？”程沐音冲他招招手，“你有私藏手机吧？借我。请你看前线vip特等席。”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钟衫将手机从纳虚戒里摸出，递到程沐音手里。
程沐音点开手机，慢悠悠地登录微博：“话说你们是怎么把手机放进纳虚戒的？不会出现乱码吗？”
她之前刚拿到手机就试了试，结果是当场报废了一台。
“当时我刚从师父那里收到这枚戒指的时候，也直接把手机放进去过，结果放一台坏一台，报废了十几台之后，终于找到了原因，纳虚戒里面的类似电磁场一般的气场会损坏手机，只要隔绝磁场就行。”
“懂了，”程沐音点头，“下次包个薯片袋子。”
“啊？”钟衫愣了愣，他本来想跟这位前辈介绍特殊涂料，现在被这么质朴的一击直接打回肚子里，“也是，薯片包装袋的锡箔纸也可以隔绝电子磁场。”
“你本来想说什么？”
“没什么，”钟衫现在只觉得之前花了大功夫研究特殊涂料的自己像个傻叉，“只是觉得您真的很有见地。”
“行了，不客套了，”程沐音将手机转到钟衫的面前，“好戏开始了。”
只见苏瑶瑶已经发了一条专栏长微博。
演员苏瑶瑶：《关于最近这些事情的解释》
关于我的姐姐程沐音女士所说的一些事情，我有异议，于是在这里一一向现在无论信任我还是怀疑我的大家进行辩驳。
关于我剽窃曲子的事情完全是无中生有，为了证明，我在下面将我出道以来所有曲子的样曲、修改过程以及作曲的心路历程都放在这里，大家可以看看，我觉得这些应该足以证明我是这些曲子的原作者。
说完了公事，再说说家事。关于那场风波，的确与我有关，是我没有劝住爸爸妈妈，让他们对沐音姐姐起了误会，我的确有错。但是这不足以成为姐姐你名正言顺联合营销号伪造证据污蔑我想要害你的理由。没有劝住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也请你就污蔑我剽窃你的曲子和联合营销号助推事件给我一个说法。
此声明一出，热度立刻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看看！看看！！之前相信程沐音的一面之词来污蔑我们瑶瑶的人呢，你们看见了吗？瑶瑶可是拿出证据了，程沐音呢，还在空口污人。】
【程沐音真的歹毒，要不是瑶瑶这边有证据真要给她带进去了，联合营销号污蔑自己妹妹给自己造势，啧啧啧。】
【这也太绝了，能做出这种事情。】
【完全良心沦丧啊。】
【亏我刚刚还相信了程沐音，没想到她居然这样，嗐现在的互联网真的不能轻信他人。
【我也是，程沐音出了那种事，我就本能性地相信她说的是真的，还骂了好几条瑶瑶妹妹，没想到结果居然会是这样，为了污蔑自己的妹妹能够跟污名化自己的人联合，真的是完全没有底线了。】
【那边热转过早过了五百了吧，告她污蔑，刚刚网警严打造谣她就做这种事情，真的是没把人警察放在眼里】
“前辈，你打算怎么办？”钟衫浏览着这些评论，问道，“她这些在常人眼里已经是铁锤一样的证据了。”
“嗯，的确，不过我有更上一层的，”程沐音从钟衫手里拿过手机，轻巧地滑动，进了一个网页，复制了网址，“你知道我为什么点名《雪》、《珀》、《观南》、《酥城》、《风转》、《夜泊》这六首吗？”
“为什么？”
“你看吧。”
程沐音输入完，点了发送，笑意盈盈地翻转手机，将微博页面展示在钟衫的眼前。
程沐音：看看这个网站，网址我贴在评论区。这个是外网一个冷门的网站，我当时作完曲子就上传在这里了，看上传者名字是muyin·g，与我也对得上，上传在里面的压缩包里也有样曲和一些心路历程，与苏瑶瑶小姐发出的一般无二。
我知道一定会有人说是我偷拿了苏瑶瑶小姐的成果上传的。如果我的记忆没错苏瑶瑶小姐开始发曲子的时间是两年前，发出的曲子是《雪》。
但在这个网站上，这个名叫muyin·g的上传者，上传《雪》的时间是十年前，在之后的五年内陆陆续续上传了《珀》、《观南》、《酥城》、《风转》、《夜泊》，所以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我本来不想做的这么绝，但是介于有些人得寸进尺，我也不好再做软柿子了。
至于联合营销号，请你也拿出证据来，谁说谁举证，我怀疑你跟营销号联合的证据，营销号那边已经出了，你怀疑我跟他们联合的证据，也请你出示一下，不然我可以告你诽谤。
“前辈你真是……”钟衫呼出一口气，“我本来以为你只是随便举几首比较有名的，没想到你是故意给她下套。”
“不过是想办法还原事实而已，而且这六首的确是我自己最喜欢的，也最想拿回来的，”程沐音有些怀念地看向树杈上窝在巢内的雏鸟，“因为这几首是爷爷刚教我作曲的时候，一点一点引导我创作的。那个时候我就像是这个窝里的雏鸟，什么都不会，他就慢慢地教我，总是夸我很有天赋。我那个时候从来没被人夸过，总觉得不敢相信，但是他夸得多了，我便不自觉地有了自信，真的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我当时作了第一首看得过去的曲子，屁颠颠地跑去，说什么都想用爷爷的姓命名，爷爷姓洛，很美的姓氏，不过我当时更多是觉得爷爷对我这么好，教我作曲供我读书，我做出了成果，那名字也应当与恩人有关。”
程沐音蓦然笑了。
“当然这个提议被爷爷和明煦一起打回来了，爷爷说不要总是考虑报答，他教我从来没想过要什么报答，只希望我自由地随着自己的心愿活着，每天开心，每天闪闪发光。于是根据我自己的意愿，这首曲子有了《雪》这个名字。”
“之后的《珀》、《观南》、《酥城》、《风转》还有《夜泊》都是这样取名的，不过在作完《夜泊》之后，爷爷就去世了。之后的三年我没有再作曲，当然也没有再打开这个网站。直到我被苏家收养，被迫给苏瑶瑶当枪手后，我再一次用上了这个网站。当时其实只是想在世界上留下我曾经创作这些曲子的痕迹，没想到当时的不舍现在能有这样的用途。”
程沐音在缓缓叙述温馨的往事，而网上却是大乱斗之相。
苏瑶瑶完全不知道程沐音居然留有这样一手，被打得措手不及。
互联网的民众虽然容易被煽动，但也不是傻子，这两个锤那个更实，一看便知。
于是网络的风向再次转变，
【看起来好像程沐音那边更有道理啊】
【十年前上传的第一首，这也太早了】
……
有人又提出了新的论点。
【但是这个网站也可能造假吧，毕竟都没人知道……】
下面立刻有音乐领域官方认证的大佬回复。
【这个网站虽然在普罗大众眼里冷门，但是在国外的上层音乐圈子里很有名，我之前在国外某top音乐学院读书的时候，就见过我的老师在这个网站上的账号。这个网站的注册很是严苛，我的老师也是磨砺许久才做出了一首极其优秀的曲子，通过里面委员会的评判，才获得现在这个账号的。而程沐音居然十年前就做到了，真是难以置信。不过《雪》这首曲子的确有通过的资格。】
一时激起层浪，音乐方面的人才都纷纷冒头。
【我也考过！老师跟我聊过这个网站后，我当时觉得自己还算天才（现在觉得尼玛那个时候真的天真），就觉得这个我得去弄一个，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老师似笑非笑的微妙表情。
当然最后被批评得半年看到曲谱都手抖。那些考官的标准太严了而且嘴巴也忒毒。不过说实话，他们批评的的确很有道理，经过这一次，我的音乐水准上升了很多。等我克服这个心理阴影，就再去试试，现在还是再养精蓄锐一会儿吧，太恐怖了呜呜。】
【你这还算好，我是老师推荐的，结果因为太差劲，连跟着推荐我的老师也被考官们特别不客气地嘴了一顿。说我老师的审美近年是踩了油门后退吗？这种曲子都觉得不错。搞得我后面再见到老师都不好意思。所幸我老师没在意这个，还鼓励我继续努力。】
……
这些评论一出，所有质疑网站权威性的人都偃旗息鼓。
现在网络的局势，大多数人偏向程沐音是真正的作曲者，但也有死不承认，认为是苏瑶瑶十年前做出了这首曲子被程沐音剽窃的脑残粉。
脑残粉虽然人少但是声音大且武德极其充沛，正常人虽然人多但是大多不愿意为了这种事情粘上智障，所以双方的势力在网上打得旗鼓相当。
而就在这时，曾经因为《观南》赏识苏瑶瑶的国内顶尖作曲人吴裹忽然发声。
普通作曲人吴裹：我现在也不知道相信谁了，感情上我是不愿意相信瑶瑶作假的，但是理智上程姑娘的证据又比较实。这样吧，我组织一次线上作曲，全程直播，两人即兴作曲。能写出《雪》、《观南》这样曲子的天才自然平日作曲也会脱颖而出，结果最后由大家来评判。倘若瑶瑶输了，那么就让她给程姑娘赔礼道歉，倘若程姑娘不敌，那么就让她给瑶瑶赔礼道歉，大家觉得如何？
此言一出，附和者无数。
钟衫读着吴裹的声明，皱起眉头：“这不是完全拉偏架吗？一看都知道前辈你说的是真相，偏偏要搞出这一出。您要是不去，他们必定会说您心虚单方面判您输，您要是去了，曲子的好坏到了一个水准的时候，其实就算是专业的人也难评判好坏，特别是对于审美水准平庸的大众来说，到时候的评判很大可能对您无益。这是鸿门宴啊。”
“你很懂嘛，后辈。”程沐音笑笑，“不过他们打错算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本章留评的小可爱全部都会发红包，爱你们！！
沐音说的爷爷其实是洛明煦的爷爷，是个很好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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