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众人在村长家碰头, 一起吃早餐。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池愚一见到白尽夜，就对他说，“我们还是一起行动吧。”
白尽夜很高兴, 激动地想说些什么。池愚打断他, 井且不动声色地瞟了伊修斯一眼。
伊修斯正在等饭吃, 没注意到这两人。
白尽夜捕捉到那个微妙眼神, 心领神会, 笑笑不再说话了。
“先吃早餐。”池愚道。
早餐一如既往地简陋, 粗面馒头配咸菜。这村庄确实够穷的，几乎一日三餐都在吃咸菜。
吃过早餐后，村长又要离开。
“村长, 你白天都在干什么？”池愚忽然问, “怎么白天在村子里都没见到你。”
“哦，我去帮人补鼠洞了。”村长笑呵呵地说。
“鼠洞？”池愚心念一动，“这里闹老鼠？”
“以前闹过……”村长叹了口气, 表情有些怅惘，想来有一些和闹老鼠有关的不好记忆。
村长察觉到池愚在看着他, 脸上怅惘一收，很快又喜笑颜开道：“不过, 现在已经没有老鼠啦！我保证，你们在村子里不会看到一只老鼠！不用担心晚上睡觉有老鼠爬到床上去！”
村长似乎井不想多说有关鼠灾的事，没等池愚再问, 他就笑眯眯地离开了。
“鼠灾……”白尽夜摸着下巴，“昨天我去送信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个。大概半年以前吧, 这村子闹鼠灾闹得厉害。村里粮食本来就不多，还被老鼠祸害了不少，以至于粮食紧缺, 村里饿死了好多人。”
池愚瞥了他一眼。
昨天白尽夜回来的时候，井没有把鼠灾的事情说出来。今天要不是池愚一时兴起，随口问了一句，或许白尽夜就不会把这条线索分享出来了。
白尽夜，真是用尽一切机会向身边人证明：此人不可深交。
池愚不禁反思，上辈子他怎么会被白尽夜连哄带骗地利用到死的。
想来，把他禁锢在游泳池也是驯化的一环。
池愚上辈子，终日待在游泳池里，与世隔绝，能见到的人只有白尽夜一个。
他没有机会知晓白尽夜的为人处世，只记着人家给他换水喂食的恩，也就自然而然看不穿白尽夜的伪善面具。
上辈子他太傻，不懂自己作出的牺牲，远远比获得的善意要多。
再加上白尽夜有意识的洗脑，上辈子的池愚最终一步步走向末路，走向被人用完就丢、弃若敝屣的结局。
白尽夜忽然眼睛一亮，从行囊里拿出那最后一封信件：“你们说，那个找不到的收件人，会不会就是在鼠灾里饿死了？”
伊修斯嗤了一声，嘲道：“如果是死于鼠灾，村民为什么对他讳莫如深？一个普普通通饿死的人，有必要让所有人都守口如瓶，对外人说他根本不存在吗？”
“但你不能否认有这种可能性。”白尽夜皱着眉头，扭头望向池愚，“你觉得呢？”
仿佛在等着池愚站队。
池愚没接茬，只是说：“走吧。去祠堂。”
四人一同前往祠堂。路上，白尽夜凑过来，小声问：“今天怎么是你自己背行李？你跟伊修斯吵架了？”
池愚把背包背带往肩膀上提了提。这背包装满了民俗学书籍，沉得要命。
“我慎重考虑了你昨天说的话。”池愚压低声音，又瞟了伊修斯几眼，道，“我觉得，你说的没错。还是不要太相信陌生人比较好。”
白尽夜：“！”
【哈？哈？？？】
【不是，这人鱼怎么回事？昨天狂怼人家，今天想通了就舔着脸来求复合了？？？人鱼简直是个渣男！】
【呵呵，也就白尽夜脾气好。这换了谁不得反手甩他两个巴掌？是我我根本不会鸟他好吗！】
【不是吧不是吧，我磕的cp be了？？？我就一晚上没看，发生了什么？？怎么今天就突然分道扬镳了？？？】
白尽夜也觉得池愚的转变有些突兀，不确定池愚是不是在忽悠他。
不过，到了祠堂以后，池愚直接提出让伊修斯一个人行动。伊修斯没说什么，沉默地走了。
白尽夜更加确信，他俩是真的闹掰了。
伊修斯一个人在祠堂里拍照。池愚和白尽夜负责调查祠堂外部。
“昨晚怎么样？”池愚仰头看着门廊下的雕刻，一边随口问道，“你们那边，有没有再发生什么异动？”
“床板还是会自己响起来，一晚上都闹腾个不停。”白尽夜叹了口气，“感觉好像有人一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过那个人好像没有要攻击我们的意思。”
“哦，那让伊修斯再去拍个照看看吧。不知道能不能再推进一下剧情。”
池愚这样说着，远远地瞟了伊修斯一眼。
眼底一闪而过的嫌弃，被白尽夜敏锐捕捉到。
“你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尽夜一副犹豫神色，却还是问了出来，“是不是他做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了？”
“倒也不是。”池愚皱着眉头，“只是那家伙打呼噜太响，吵得我一晚上没睡着。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白尽夜：“……”
好家伙，他还以为这俩人是因为彼此不信任而吵架分道扬镳，万万没想到，居然只是因为伊修斯打呼噜！
……这倒也符合人鱼的脾性。
如果池愚真的是回去想想就开始怀疑伊修斯，那白尽夜反而要怀疑池愚是在诈他。
现在池愚因为伊修斯打呼噜而对他敬而远之，反而更符合人鱼的性格。
毕竟人鱼喜怒无常，稍有一点不满意就当场怼人。
伊修斯跟他睡一间屋，居然胆敢打呼噜，人鱼能忍他一晚上没把他抽飞，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白尽夜哭笑不得道：“那要不晚上你到我们这边来睡吧。我们三个还是能挤一挤的。”
池愚没有表态，只是淡淡道：“你让余灰带他去你们房间吧。赶紧的，能拍就拍了。这穷乡僻壤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不愧是娇生惯养的人鱼。
白尽夜知道他每晚泡澡的习惯，忍不住想道：这里食宿条件都太差，人鱼果然已经忍不住了。
很好。要的就是人鱼急不可耐。他越是急躁就越是容易出错！
最好一步踏错万劫不复，这样都不需要自己动手……
白尽夜脸上笑着，去找余灰。意外地发现，余灰竟也在祠堂里面，正站在距离伊修斯不远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伊修斯。
“你在看什么？”白尽夜疑惑。
“……！”余灰一惊，下意识地移开目光，低声道，“我只是好奇，今天人鱼怎么被让伊修斯给他拿背包。”
“因为他们两个闹掰了。”白尽夜愉快地笑着，拍了拍余灰的肩膀。
白尽夜把来意跟余灰说了。余灰听后，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白尽夜：“怎么了？你今天不太对劲。”
“没……可能是累了。”余灰避开他询问的目光，扭头去找伊修斯了。
白尽夜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许久，他微微地勾了嘴角。
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的，很快地把那个笑容敛去了。
……
池愚在伊修斯离开后，进入祠堂内部，取出了昨天见过的那本族谱。
厚厚的族谱微微泛黄，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霉味。
池愚快速翻看，一目十行，很快就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有了。
毛存同。这个名字果然在族谱上！
他没有记错，这个人确实是这里的村民。
令他惊讶的是，在“毛存同”这个名字的下面，他还看到了另一个名字。
“毛铁山……”
池愚喃喃。
白尽夜恰好进来，只听到后半句话，疑惑道：“铁山村长怎么了？”
池愚笑笑。
白尽夜看到族谱之后，也是大感震惊。
“铁山村长是毛存同的儿子？！”白尽夜瞪大眼睛，“那为什么所有村民都说没有这个人？！”
“我怎么知道。”池愚淡淡道，“别问我，这是你的任务啊。你自己找答案去。”
白尽夜：“……”
不怪白尽夜想不通，这事情确实很奇怪。
毛存同曾经是这个村庄的一份子，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所有人都对他的存在三缄其口，果断宣称没听说过这个人。
而大家对村长的称呼，也一直是“铁山”，对他的姓氏只字不提。仿佛刻意隐去了铁山村长就是毛存同儿子的事实。
为什么？
在这个毛存同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要让整个村庄都保持沉默？
池愚愈发觉得，伊修斯和白尽夜的整两个任务，看似是普普通通的收集，其实是在一点点接近村庄的核心机密。
想要再往下推进会很难，遭遇重重阻力。
不过两边其实都还是有突破口的。
伊修斯任务的突破口，在于他们屋里那张奇怪的床。
而白尽夜任务的突破口，就在这个毛存同和毛铁山了。
池愚垂下眼，心中对于这个村庄的真相，已经隐约有了点猜测。
他还需要一些证据，才能佐证他的想法。
——不过，那个不急。
“这村庄到底怎么回事啊……”白尽夜一脸迷茫，望着祠堂里层层叠叠的祖宗牌位，喃喃自语。
池愚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通关不急。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做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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