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的手指伸展在顾澄的眼前，阻隔了刺目的灯光，徐子川压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我们还是借一步说话吧，我不想被别人看到。”
顾澄眯了眯眼，原本下意识第想要去看清楚车窗后的人影，但听见了徐子川的话，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是在校门口，如果徐子川在这里被人遇见或者拍到，不知道要引多少话题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顾澄心头一凛，一把抓住徐子川为自己遮挡光纤的手指，拉着他疾步向着僻静的地方走去。
她走得很急，生怕引起更多的人注意，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身后的那一处光源，就一直孤零零地停在了原地。
半敞着的车窗让蒋博淮方才无意间听见了一部分顾澄与徐子川的对话。
所以现如今的自己，在她的心中，只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存在么？
抓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由得用力收紧，蒋博淮想到顾澄方才还不犹豫地转身，拉着徐子川就走的亲昵模样。
难道说在她眼中，自己就连远远凝望的存在，都变得格外碍眼了么？
“啪！”
一向冷静自持的蒋博淮，这一次却是没能按捺住，一拳头狠狠地落下击中在了方向盘上。
“滴滴滴！”
恼人的喇叭声响了起来，声音的来源却是在他的身后。
这时有早就等的不耐烦地保安走了过来，透过开着的半敞着的车窗对蒋博淮忍无可忍地喊话。
“先生，现在是放学高峰期，能麻烦您的车不要在这里堵着，赶紧开远一点，不要妨碍其他家长通行好不好？”
被保安不客气的说教，蒋博淮的脸上却没有浮现出任何意思不快的模样。
他整个人反而是如同机器一般地，机械地调转着方向盘，让出了位置。
一辆又一辆车从他的身侧驶过，伴随着马达嗡鸣的和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的难闻尾气味道。
蒋博淮却是连眉头都不曾皱上一下，他望着那川流不息的车流，有些疲倦地伸出手，从抽屉里摸出来已经戒掉了一阵子的香烟，点火……
烟草的气息弥漫缠绕在他的肺腑，一瞬间让他慌神回到第一次抽烟时的感觉。
明明呛得他双目泛红，想要咳嗽，可是那个人却告诉他，这样的感觉，他一定会渐渐爱上的。
后来他依旧没能爱上这种感觉，但是却在习惯了之后，沉浸在缭绕的烟雾之中，慢慢回忆着那个一直强压在心底的身影，然后用那呛人的感觉，抑制住自己草长般肆虐的思念。
再后来，他终于找到机会，带着尚未丰满的羽翼，磕磕绊绊地回来，自以为能够为她庇护出一片天地。
现实却是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在那遥远国度的隆隆爆炸声响，像是命运无情的嘲笑声，每一声，都足以震碎他的心神。
“呵……”
蒋博淮发出一声嘲弄的浅笑，也不知道是该嘲笑这无情的命运，还是嘲笑天真的自己。
夜色渐渐转凉，深沉如同一潭死水。
蒋博淮望着那如镜般的玻璃窗，倒映出自己清晰地轮廓，一时间，让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他到底是谁。
“哥哥……”
他如同叹息一般地缓缓吐出这个，再也没有机会当面唤出的称呼。
“我从前以为，你睿智，谦逊，像是一面镜子，照出我该有的样子，却不想，呵呵，”蒋博淮说到这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最终，我却活成了你的影子。”
一个个孤零零只能行走在暗夜之中，永远无法触及他梦寐以求的那束光明的影子。
……
寂静偏僻的小咖啡厅里。
顾澄皱眉看着面前如同尾巴一般跟着自己，甩也甩不脱的徐子川。
只见这家伙正神情泰然地坐在对面的座位上，一边不客气地点了一堆甜品，还不满地抱怨道。
“澄澄，你怎么不选一个有包厢的地方啊，包厢多方便，我也不怕被人给认出来。”
顾澄送了他一记白眼，冷哼道：“怕被认出来，你可以选择现在就走啊！”
她的语气着实谈不上有多客气，可是徐子川却依旧脸皮厚地连睫毛都没有眨一下，稳如泰山地坐在原位的。
“可是我饿了啊，刚才走了那么远的路，我这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放了我的鸽子，连一顿饭都不补偿？”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当某些人没脸没皮的时候，你还真就拿他没什么办法。
顾澄叹了口气，催促道：“吃吃吃，快点吃，吃完了赶紧滚，我还要见客户呢！”
“不是吧，见客户，花君那小子，还真把你当助理给使唤啊！”徐子川不满地咕哝了一句，顾澄却是听出了一点端倪。
徐子川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刚想要将话题扯开，却不料顾澄压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果断开口。
“我说你之前怎么这么容易就在酒店里找到我了，是花君给你发的消息？”
徐子川咬了咬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描补，顾澄却是趁热打铁，继续追问道。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徐子川这样死缠烂打，还有一口咬定她没有失忆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蹊跷。
但如果联想到花君的话，一切就变得合理多了。
见到瞒不住，徐子川索性咬了咬牙，也不藏着掖着了，猛灌了一口桌上的咖啡，没有加糖加奶的纯黑咖啡苦的他好看的五官都皱紧在了一起。
“澄澄，其实他也没说什么，他只是告诉我，要保护好你，我不知道你隐瞒什么，也不在乎你想要隐瞒我什么，我只要守在你身边，确保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就好了。”
顾澄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不由得微微动了动，渐渐收紧。
她的心不是铁打的，听到这样关切的话，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只是，心底默默升腾起的那股悲凉之感是怎么一回事？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再告诉她。
如果，能够对她说出这一番话的那个人，是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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