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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意文学网 > 高门闺秀谢韫清萧玄 > 第257章 挫败
 
想到老友清瘦的身影、半百的鬓角,施明光心中便很不是滋味。

他自幼学医,对生死看得极淡,然而即便他再不畏死亡,也不像顾平章这样视死亡为无物的道理。

谢邕又何尝不是这样?他出生入死多年,又何曾将生死记挂在心上?

行吧,一个个都是如此的德性高尚,只他一人是小人吧。

在东海郡待了两日,起初倭人们都躲了起来,不敢与大周的士兵们产生交锋,渐渐地,他们发现大周人对他们似乎都是视而不见,甚至都没有主动引起战争的意思。倭人们开始放松了警惕。

他们早就耳闻谢邕的名气,原先还心生胆怯,此时见谢邕似乎不敢发起战争,便觉得谢邕只是徒有其名罢了。试想一想,倘若谢邕当真是威武不凡的诸国将军,何至于亲手交出将印?再者说了,谢邕已经年逾半百,纵使还有那份心思,他的身子骨容纳得了那份豪情壮志吗?

有了这些认知,倭人们便越发的肆无忌惮,重又开始出来劫掠老百姓。起初他们还是畏手畏脚的,只是两次成功以后,倭人们便放下了警惕,开始成群结队的出来。

钱太守听着手下的回报,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大人,您说,这位靖国公,到底有没有真本事?”手下字斟句酌的说道。

钱太守不耐的摆摆手,“靖国公纵横沙场几十年,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了,他的能力,哪里由得你来质疑?”

手下忙奉承道:“任是他本事再大,还能有大人您英明神武吗?”

钱太守口中谦逊道:“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我哪里能和靖国公相比?”话是这样说,钱太守脸上却露出了矜贵自持的笑容。

他在太守的位子上熬了这么多年,所差的,不过是一个时机而已。他就不信,等自己有机会面见天子,天子看到了他的能力,会不给他加官进爵?靖国公谢邕已经年逾不惑,而他还年轻着,只要好好图谋,以后还愁没有大好前程吗?到时候还会担心靖国公给他摆脸子看?

一想到这些,钱太守心中便十分的舒畅,接连几日的郁闷也一扫而光。

待手下出去以后,钱太守不由得在心里面盘算了起来。

说起来,谢邕率着军队来东海郡数日下来,他倒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但是谢邕及所有的将士们都按兵不动,似乎他们过来完全不是为了抗倭的。倭人与那些匪徒们接二连三的对附近的百姓造成骚扰,钱太守并非担心百姓们的安危。而是怕倭人们强光了老百姓,抢不到东西了,把念头打到自己的衙门和府邸身上。再或者,东海郡的事情倘若越演越烈,天子知道了若是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钱太守站起身,负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眉头紧锁,嘴中还念念有词。忽然他立住了脚,决定去靖国公那儿旁敲侧击一遍。

当钱太守出现的谢邕住的小院子的二门处时,便有两个身穿铠甲的卫兵拦下了他。

两个卫兵年纪不大,二十岁上下,面色稍显稚嫩,然而身姿笔直如白杨,面色端肃沉稳,让人一看便觉得浑身一凛——似乎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精神气的人物了。

能训练出这样一板一眼的卫兵,不知道谢邕到底有几分能耐。

钱太守便收起了刚刚产生的质疑,卫兵只是让他站在这儿等着,飞快的跑进屋向谢邕通传了。钱太守的手下满脸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好大的排场。”

钱太守冷冷睇了他一眼,手下连忙缩了缩脖子,不敢与钱太守的目光对视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卫兵便回来了,这会儿是请钱太守进去的。

这还是钱太守第一回踏进谢邕暂住的屋子里来。

虽是暂住,但是刚一进来,钱太守还是大吃了一惊。

他没有想到,谢邕才住进来这几日,便已经将房间收拾得这样的整齐利落。

当初为了迎接谢邕,钱太守自然是吩咐人将所有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等着谢邕入住。

然而东海郡临海,这里经年累月的刮着海风,每日里海风刮过,卷起飞沙走石,屋子里面时时刻刻都是布满灰尘的,实在是难以收拾打扰。他倒是没有想到,谢邕搬过来以后,会将自己居住的屋子收拾得这样的利落。

屋子里面不止谢邕一人,还有那位大夫并着自己的两个小药童,一旁还有一个冷若霜雪的美人。

爱美之心是每个人都有的,钱太守第一眼,就被一边的冷美人吸引了过去,直勾勾的看了好几眼。

素问只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儿,对于钱太守的打量,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谢韫清原本是低着头的,偶尔抬起头来,见到钱太守望着素问那炙热的眼神,便很是恼火。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也敢肖想她身边的暗卫。

若不是这里是他的地盘,不等素问动手,她定然将此人揍得哭爹喊娘。无奈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询问钱太守,也只能这样放过他了。

萧玄正与施明光在对弈。

钱太守早年也是个满腹文采、博学多艺的书生,棋技自然也是不差的,他站在一边看着,脸色却越来越黑了。

这两人,到底会不会下棋?怎么下了这么久,似乎都是胡乱落子儿的样子?

谢韫清也忍着发笑的想法,她明白钱太守在想些什么。外祖父喜欢下棋,然而父亲对于棋艺实在是一窍不通,所以当年外祖父对母亲嫁给父亲一事颇有微词,直到现在,外祖父提及父亲,总会嫌弃的吐出两个字,“莽夫”。

其实谢韫清心里面十分清楚,外祖父对父亲再满意不过了。父亲虽然不善这样文绉绉的东西,但是对母亲有一颗最赤忱的心。更因为父亲与外祖父一样,都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之人。外祖父便越发的器重父亲。

谢韫清知道,还有更深的一层原因。谢邕虽然有着忠君爱国的豪情和壮志,却并非一个是非善恶不分的人。这些年来,父亲明知道天子对豫王有多么忌惮,偏偏父亲从来不会躲着豫王。甚至,豫王的一身的功夫,还是父亲手把手教会的。

可以说,谢韫清虽然几乎没有见到过豫王,自小到大,却是没少听过他的事迹的。

想到萧玄现在下落不明,谢韫清的眸光不由暗了下去。

钱太守虽然心里面嘀咕着这两人棋技实在是半斤八两、懒得可以,但是脸上却露出了万分佩服的样子,就差抚掌赞叹两人棋技精湛了。

这人,实在是个善于钻营的好苗子。谢韫清感叹了一句,便默默移开了视线,继续装作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药童。

另一个真正的小药童则大喇喇的望着钱太守,他很是诚恳认真的问道:“太守大人,看您的样子,似乎对我师父与谢叔叔下棋,很有一番见解的样子,您不如指点几句?”

这下子,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了钱太守身上。

对上了谢邕投来的目光,钱太守忙说道:“小友说笑了,下官不过是粗通下棋之道,在两位大家面前,哪里有本事指点?”

谢韫清掩唇而笑,这人,说瞎话也不打草稿。若是对上了喜欢被迎合的官僚,钱太守这几句自然称了旁人的心意。只不过,父亲与施先生可都是对自己的棋艺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果然,谢邕将棋子重重放回了棋篓中,冷哼一声道:“我虽然喜欢下棋,但是我天赋实在是不高,几十年下来,也只能与刚刚学会下棋的孩童对弈一两局罢了。如何能担得起钱太守‘大家’的美称?这个美称钱太守还是留着给别人吧,以免传出去,只会贻笑大方。”

钱太守一愣,怎么这个靖国公就不按常理出牌呢?他夸靖国公棋艺好,靖国公只需要面不改色的照单全收就是,竟然还这样义正言辞的反驳了。

这世上,有哪一个人不喜欢自己被别人吹捧?偏偏这位靖国公实在是太过奇怪。

钱太守钻营了大半辈子,生平第一次在靖国公谢邕面前受到了这么多的挫败。

“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你就出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做。”谢邕极尽冷淡的说道。

所谓的有事要做,总不至于就是与这个大夫坐在一起下棋吧?这话只敢在心里面说一句,谢邕的长刀还摆在旁边,钱太守还怕谢邕气恼之下会一刀劈过来砍死他,只得谨慎的说道:“下官过来,是想问一句,大人何时领兵抗倭?外面倭人越来越猖獗,寇贼们更是肆无忌惮的开始掳掠抢劫。”

谢韫清瞧着谢邕的神色,知道他分明十分担心,还是做出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急什么,我这才刚刚落脚,有什么事情不得细细安排?”

钱太守哑然,可是靖国公来此处数日,他可从来没有见到靖国公安排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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