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余念把小夏的情况跟余妈妈交代清楚，顺便叮嘱她两句，让她不要太过担心。
可余妈妈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饶是余念怎么在电话劝说，余妈妈到最后还是哽咽到有些说不出话，随便搪塞余念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夜里的走廊很安静，余念拿着手机站在窗边，望着那轮依旧皎洁的圆月久久出神。
直到远远响起平缓的脚步声，渐渐走近，余念这才转头看过去，“小夏出院的事情谈得怎么样？”
“再住几天。”
容琛停在她身边，低眉看着她，“小夏的情况不容乐观，中间断了药，现在还不稳定，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嗯，我有猜到。”
余念歪着脑袋靠在窗边，“吃晚饭的时候，她还吐了一回，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很差，答应让她回小镇，是我没考虑周全。”
“就算你考虑周全，你也会答应她。”
余念闻言，轻轻一笑，“你说的也有道理，有时候想太明白，反倒是自添烦恼。”
“嗯。”
容琛看着她，仔细品味这句话，又品出另一番意思，“你能糊涂一次？”
两人离得很近，容琛能嗅到余念身上淡淡的香味，随着她侧过脑袋，一眼就能看到她纤弱的肩膀和明显的锁骨，格外令人心疼……
明明她自己身上背负的痛苦就已经足够多了，她还几次企图将别人的苦痛揽到自己肩上，他看在眼里，却不能阻止，就只剩下心疼和煎熬。
对一个只认识了一年多的邻居，她都能这样尽心尽力，一步步哄着退让，怎么对他就没有半点仁慈之心？
容琛心悸得厉害，这一刻的气氛格外静谧，也格外难熬。
余念的视线轻轻扫过他的眼睛，答非所问道：“小夏的事情谢谢你的帮忙，接下去的事，我应该能处理。”
容琛心头一颤，一下子就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当即拧起眉头，“这就是你考虑过后的决定？”
“我只是觉得，小夏跟我只是朋友关系，跟你更是只有一面之缘，你确实没必要在医院里跟着我忙上忙下，更何况，你手里还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处理。”
余念仰头看着他，“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而且，我也说过希望你能给我时间好好考虑，你在我跟前这样……”
“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是不代表我能做到远离你。”
容琛有些着急，“念念，你需要我在你身边。”
余念愣住，她并不觉得自己表现很脆弱，怎么他就能一眼看出来？
她不由得更加无措，支支吾吾地说：“你……你少自以为是……这点小事……我……”
“不是面对死亡的次数多了，就能习惯面对死亡。”
容琛一语中的，余念这才噤了声，略显尴尬地别过眼，低声说：“你别总是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我真正需要的东西，你又什么时候给过我？”
“除了让你离开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之外，其余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余念郁闷了，她想要的，还不就是被他排除在外的那件事，这男人真是越发地不讲道理了。
“那个……”
乔絮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来回打量他们两人，“要是我打扰到你们，我可以一会再过来。”
“我看你并没有想等会再打扰的意思。”
送上门的救命稻草，余念自然没有放过她，“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乔絮悻悻地笑了笑，下意识地避开容琛投过来的冰冷眼神，缩着脖子绕到余念跟前，将一部手机递了过去。
余念不解，“你给我小夏的手机干嘛？”
“小夏手机没设密码，刚才有人发短信过来，我本来是想关掉的，一不小心就给滑开了，然后就看到里面的短信内容……”
乔絮吐了吐舌头，煞有其事地举起另一只手，“我发誓，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余念瞥了她一眼，显然是压根不信，“你看了就看了，怎么还拿出来给我？当我跟你一样对别人的隐私感兴趣？”
“不是，你先看看啊，我就是拿不准要不要让小夏知道这短信，才拿出来给你看看的。”
乔絮干脆拉过余念的手，把手机放上去，“你看了就明白了。”
余念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她，不免还有些犹豫，“这样看她的手机会不会不太好？”
“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呢？”
乔絮直接伸手将手机屏幕点亮解锁，页面还停留在刚才她阅读过的短信，余念粗略扫过一眼，就看到最后一条辱骂的短信。
发件人还是个没有备注的，只有一串电话号码，除了那条辱骂的回信之外，对话框里全是小夏单方面发去的短信。
“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就想见你一面，这样的要求算过分吗？”
“你为什么不理我？连我的电话你都不接，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吗？”
“不，你不是讨厌我，你要真的不想见到我，早就把我的电话拉进黑名单了，不是吗？老郑，你心里还有我的，对不对？”
一连几十条信息下来，全是小夏苦苦哀求的话语，可对方一个字都没有回。
这电话号码显然是属于小宝亲生父亲的，而今晚的回信，应该是被他的原配发现，一气之下才回了这么一段恶毒的话。
“这老郑是小夏什么人？”乔絮好奇地问。
“小宝的亲爸。”
乔絮诧异，“那怎么都不来看看小夏？就算是两人离婚了，这好歹还给他生过孩子，怎么能这么狠心，小夏都这么求他了，还一句话都不搭理？”
“谁跟你说结婚了？”
乔絮眼睛瞪得更圆了，“那是未婚先孕？男人还死不认账？”
余念轻叹一声，“也不是。”
“那是咋回事啊？你倒是跟我说啊。”
余念看一眼乔絮，怅然地转过头看向病房方向，“情况很复杂，一时解释不清，只能说还好你发现这条短信了。”
“你不打算告诉她？”容琛突然发问。
“嗯。”
余念手指停在回信上面长按，再回头时，直接选择删除。
手机亮光映着她的脸庞，眸底透出几分坚决，“我打算帮她处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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