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 奚柚和陆时站在墙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气势上谁也不肯弱对方半分。
趁班主任转身去饮水机接水的空档, 陆时冷笑着压低声音,“该不会你玩儿过季衍之吧?”
玩儿你个大头鬼!
班主任突然回头,奚柚不得不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见她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陆时嘚瑟地挑了下眉。
好气!
奚柚恨得牙痒痒, 等班主任一转身, 她立马一脚踹在陆时小腿上。
嗷——
陆时的惨叫只发出了半声,他死命瞪着捂住他嘴的奚柚。
奚柚竖起食指,轻声说:“嘘!程老师在接电话。”
程凝回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学生,捂住手机听筒问:“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奚柚两只手乖乖放在身后, 摇头, 表示她没听见, 扭头问陆时,“陆同学有听见吗?”
陆时很想翻一个白眼,但他忍住了。
因为这种行为实在有损他英俊潇洒的形象。
就这一会儿工夫, 陆时就听见某人替他做出了回答,“程老师, 陆同学也没听见呢。”
“程——”
陆时话刚出口,整张脸陡然有一瞬间的扭曲。
程凝见状就要走过去,陆时咬着后槽牙微微一笑,“程老师,我能到外面去站着等我家长吗?”
程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又具体说不上来。
她点头,“去吧。”
陆时迈开一条腿,却发现掐他腰的那只手还没收回去。
当着老师的面, 她怎么敢!
陆时有怒不敢言,只能用一记眼神提醒奚柚赶紧松手。
奚柚算是发现了,这位陆同学相当在乎自己的形象。
她莞尔一笑,带出一对小梨涡,“程老师,我也想到外面等我的家长。”
想你个大头鬼!
分明是想掐我!
陆时心里气得慌,偏又说不出口。
让一个女生欺负,这说出去多丢脸!
就连在大庭广众之下挨巴掌这件事,陆时心里也是不想让父母知道的。
陆时想只要奚柚向他道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但奚柚非说是他的错,让他道歉。
真好笑!
挨打的可是他,她有被伤害什么吗?
两个人到了过道贴墙站着,察觉到奚柚的手又要伸过来,陆时登时往旁边一躲。
就差把警惕俩字贴脑门儿上了。
奚柚停在半空的手伸出一根食指,隔空点点陆时的右肩,“你那儿有只蜘蛛。”
陆时最怕的就是蜘蛛,当即脸色煞白,动也不敢动。
“快帮我赶走!”
“还乱说话么?”
这会儿陆时也就眼珠子还敢动,一记带着恐惧的眼刀扎过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这个!”
“哟,它正往你脖子爬呢。”
其实奚柚也怕蜘蛛,但还没到闻之色变的地步,更何况眼下的这只蜘蛛格外迷你,也就谈不上怕了。
陆时却是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眼一闭,一脸不情愿地作出回答,“不乱说了,行了吗?”
“别动。”
奚柚走近一些,抓住已经爬到陆时衣领的迷你蜘蛛。
过了会儿,陆时悄悄睁开一只眼,“好了吗?”
“好了。”奚柚背着手站回原位。
陆时拍着心口松了口气,没了蜘蛛的威胁,又回到了前面那副神气。
“奚同学,你太单纯了。”
“怎么?”
“我刚才是骗你的,不然你怎么会帮我呢?”陆时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奚柚抬眸,“哦。”
陆时:“……”
这么平淡的吗?
不应该啊。
安静片刻,陆时感觉袖子被扯了扯,他低下头,“有事?”
奚柚眉眼含笑,“给你看个好东西。”
陆时眉梢微挑,看向她握成拳的右手,嗤笑说:“我知道你想干嘛,等我凑近,你就一拳头打在我眼睛上。”
奚柚摇头,“不是,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让他大吃一惊?
陆时笑了,什么好东西他没见过,能让他大吃一惊的寥寥无几。
“行吧,那就准你让我大吃一惊。”
奚柚把手举到陆时面前,缓缓松开,“你看,它好小啊。”
再小,它也是蜘蛛啊!
这回和蜘蛛打上照面的陆时,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定在原地不敢动,咽了咽嗓子,勉强吐出两个字,“拿……开。”
奚柚不仅没拿开,还让距离变近了些。
陆时瞳孔地震,说话哆嗦,“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赶紧把它拿开。”
“真知道错了?”
“嗯嗯,都是我的错。”
奚柚这才把手挪开,陆时略微松了口气。
等到奚柚把蜘蛛放了,陆时的心才落回原位。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女生抓蜘蛛。”
奚柚从校服裤兜里摸出湿纸巾擦手,“我也是头一次看见男生被蜘蛛吓得快哭了。”
“你别瞎说好不好?我这是流的汗!”陆时摸了一把汗给奚柚看。
奚柚抬头眨眨眼,“我说的是快哭了,又没说你哭了。”
陆时:“……”
谁也没再说话,一边听着办公室里传来的即便特意压低了也能听清不少的争执声,一边听着操场还在进行的开学典礼。
突然,办公室里传出砰的一声。
奚柚和陆时同时朝里看去,没有盖子的保温杯砸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而它的主人正红着眼睛蹲在旁边同电话那端的人辩论。
两个人默默对视一眼,站回原位。
下一秒,他们听见一声无力的,“我们分手吧。”
陆时离办公室门近,他偏头往里看了眼,犹豫片刻,伸手扯了扯奚柚的袖子,凑过去小声问:“程老师在哭,我们要不要去安慰她?”
男生比少女高出一个脑袋,此时正弯腰在少女耳边说着什么。
少女神色有几分呆,看着很好欺负。
季衍之在楼梯口顿了片刻,随后步伐迅速地走了过去,连他也说不清心里突如其来的着急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怕小东西被骗了吧。
奚柚没想到陆时会提出说去安慰程老师,一时愣住。
她觉得吧,这个时候应该让程老师独处。
这话正要出口,一道暗影罩了下来。
奚柚抬头,见是季衍之,有些错愕,“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他们都在医院,你觉得谁会来学校?”季衍之反问。
她以为不会有人来的。
奚柚没把这话说出口,而是小声告诉季衍之:“程老师心情不好,哥哥等会儿再进去吧。”
季衍之没作声,但也没往办公室里走。
他的眼神平静,看着奚柚,一句话也没说。
奚柚渐渐低下了头,刚开学就被请家长,而且还是她动手打了人。
现在在季衍之眼里,她肯定是一个坏小孩。
也不知道爷爷这回会怎么惩罚她,应该不止关小黑屋这么简单吧。
余光不经意瞥见陆时一瞬不瞬地看着季衍之,奚柚心里一咯噔。
该不会是要把那些话再说一遍吧?
她猛地抬起头凑到陆时面前,截断视线。
陆时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说:“你干嘛?”
奚柚无辜眨眼,“不干嘛啊,就是突然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尤其是眼睛。”
说着又凑近了一些。
陆时惊呆了,这人不仅凶,还是个小色女。
他别开脸,“离我远点,别让人误——”
会字噎在陆时喉咙里,貌似已经有人误会了。
那眼神要是可以伤人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千疮百孔了吧。
陆时咽了咽嗓子,后退几步同奚柚拉开距离,对季衍之说:“是她非要靠近我,和我可没关系。”
季衍之略微一笑,“我有说什么吗?”
更吓人了!
陆时回头往楼梯看,他妈怎么还不来!
刚在心里念叨完,陆时就看见他妈妈上来了。
从来没有一刻见到妈妈像现在这么激动过,陆时跑过去给了他妈妈一个拥抱,“妈你可算是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巴掌。
陆时呆住了。
萧龄压下心疼,拽着没回过神的儿子走向季衍之,目光触及一旁的奚柚,猛然想起一个多年未见的人来。
季衍之往前一步,“既然阿姨到了,那我们就到里面说吧。”
萧龄迟钝地收回思绪,朝季衍之抱歉微笑,“肯定是我儿子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才会被打。陆时,还不赶紧跟人道歉!”
道歉的话本来陆时是说不出口的,但是前面已经说过了,眼下很自然地就脱口而出了。
而且他又不是没脑子,怎么会感觉不出妈妈对季家的畏惧。
怪不得奚柚要护着季衍之,原来她是季家人。
这时,程凝从办公室里出来,她状态不是很好,好在这件事已经解决,并没有让她操什么心。
萧龄领着陆时离开了,边走边说着什么,一脸的严肃。
操场那边的开学典礼接近尾声,奚柚打算回教室。
刚一转身,她从玻璃窗里看见季衍之给程凝递了纸巾。
紧接着她听见季衍之温柔的声音,“他不值得你这么哭。”
程凝抬头想说什么,顾及旁边的奚柚,她只是摇摇头,“我没事。”
奚柚自然也发现了程凝顾及她的存在,心里随之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季衍之该不会是喜欢她的班主任吧?
记得有人说过,季衍之把工作和生活是分得很开的,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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