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尧用手里的筷子搅着碗里的面，看着沈且意换鞋关门离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到不带任何留恋。
等傅尧回过神来的时候桌前一片狼藉，汤汤水水弄得到处都是。他早已没了吃饭的心情，食不知味都不足以形容，拿着碗走进厨房。
沈且意已经把她自己的碗和煮面的锅子洗了，整齐地码在一旁沥水。傅尧从来都是个知趣的人，做不到吃完放下碗就走，他把碗里剩下的面倒进垃圾桶，心不在焉地洗起碗来。
或许是想着心事的缘故，傅尧一个没注意就是一声脆响，又打碎了一只碗。他无奈地笑笑，捡起地上的碎片扔进垃圾桶，结果不小心把手指又划了个小口子。
但是和心里的疼痛比起来，这点无关痛痒的小伤早就算不得什么。
沈且意自然是不知道她走后家里发生的一切，坐在出租车里又把面试通知拿出来看了一遍。
前几天她给平津医院投了简历，本以为要等上一段日子，谁知没出三天就接到了面试通知，事情顺利得有些超出她的预想。不过不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沈且意心里更多的还是开心。
沈且意比要求的时间早了半小时到，不过面试室外已经有三两个人在等候。大家俱是一脸严肃，几乎听不见交谈的声音。
平津医院虽是间私立医院，但软件硬件都是行业内的翘楚，多少医务工作者的毕生理想就是可以进到平津医院来工作。一来薪资丰厚，福利优越，二来在亲友面前说起来倍有面子。
沈且意被排到最后一个面试，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只知道在等待的过程中出了一手心的汗，只盼着早些轮上自己。
沈且意看着在她前面进去的几人，面试前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出来时全都垂头丧脑，想也知道面试结果不尽人意。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可随着前面的人数越来越少，沈且意反倒逐渐淡定下来。她对自己的学术储备和专业素养还是有一定的信心的，就算平津医院真不聘用她，她也可以另做打算。
对于进平津医院，她不像其他面试者一样有特别的执念。
显示屏上终于跳到沈且意的名字，她起身理了理衣服，拿着面试材料就这么走了进去。
里面的氛围比沈且意想象的要严肃，几个面试官在前面一字排开地坐着，面试者所坐的位置则正对面试官。
为首的主考官是个看上去十分儒雅的中年人，戴一副金丝边眼镜，整个人的气质也是温润和煦，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和他身边另外几个不苟言笑的主考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且意觉得他有些眼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沈且意注意到他面前的台卡，上面写着“主考官何净平”几字，这名字倒是和他整个人的气质十分符合。
何净平朝着沈且意笑了笑，示意她就座，说道：“放轻松，我接下来要问的问题涉及专业知识的并不多。”
不过这倒也是，毕竟专业方面的成就简历里写得已经很清楚了，也做不了假。
“沈小姐，可以请你谈谈你对现在医患矛盾的看法么？”何净平上来就问了个敏感的话题。沈且意先是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略一思索回道：“弱化对立关系。”
何净平提笔在纸上写了什么，还想听听沈且意接下来要说的话，结果过了一会儿沈且意仍未再开口。何净平抬头问道：“这就是你的答案么？”
沈且意语调平缓，却带着难得的从容：“是，不过这只是我自己的看法。”
何净平点点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又问了第二个问题。这回终于没再问这种太过主观的问题，而是问了个专业性很强的问题。
沈且意更是游刃有余，清晰的逻辑和深入浅出的论述让在座的每一位考官都向她投去赞赏的目光。
何净平一共只问了两个问题，在等沈且意给出回答后就通知她回去等结果。
沈且意是在面试结束回家的路上接到陈海德的电话的，电话里陈海德随意地问起了有关她最近的生活。
沈且意便挑了些值得一说的，说着说着自然就提到了今天的面试。
陈海德早在这之前就知道沈且意有留在国内工作的打算，但每次问她时她都只说还没考虑清楚。谁知这回只是十来天不联系她就已经找好了单位，还到了面试的环节。
“你这孩子，我看你是早就心里做好了打算了，就是不肯透露给我这个做老师的。”陈海德半开玩笑地说道，“不过你一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我相信你的选择。”
陈海德难得夸人，沈且意心头一暖又自觉愧疚，解释道：“陈老师，我真的没有故意瞒着你，之前是真的还没考虑好。”
陈海德大笑起来：“不说这个了，你刚才说到今天去面试了，不知道去的是哪个单位。”
“平津医院。”沈且意如实道。
陈海德一听随机问道：“平津医院？那你今天有没有见到一个叫何净平的人？”
沈且意疑惑：“见过了，我今天的主考官就是他，老师你怎么会认识他。”
“我和他是大学同学，还是一个宿舍的。大学毕业后因为专业的细分，我来了国外继续深造，他则留在了国内，只是后来出了点事，让我知道了他的为人，至此就再没联系过。”
陈海德有些感慨，想起来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还是不免唏嘘。
沈且意虽然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昔日同窗分道扬镳，可听陈海德的语气十分落寞便没再问下去。
陈海德沉默了有一会儿突然说道：“且意啊，你以后若是真在他手底下工作，我有一句忠告你一定要听进去。”
听陈海德语气郑重，沈且意立马道：“陈老师，你直说就是了。”
“何净平这人啊……”陈海德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斟酌用词。最终叹了口气道，“怎么说呢，他这人有关私生活方面的风评不太好，你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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