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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意文学网 > 相府有悍妻 > 第24章 是赏是罚
 
烈日犹如一把打伞狠狠罩在了院子里,将整个院子罩得像个蒸笼,跪在下面的奴仆们被晒得浑身被汗湿透,大多数都不敢动弹。

只唯独少数人,隐约有一股蠢蠢欲动的心思。

冰鉴里放着好些冰,霍庄又着人在一旁不停的扇着扇子,凉爽的冷风扑面而来,杨幼娘舒适地闭上眼,呼呼地睡着。

突然,人群中传来了一阵吵闹声,那声音不大,却足以将杨幼娘吵醒。

她猛地睁开眼,却瞥见吵闹声正从那一群跪着的奴仆群里发出来的。

她的嘴角暗自微扬,还以为会等很久呢,没想到才几刻钟他们就忍不了,还真是沉不住气。

红芷见她醒了,便在她耳边小声道,“夫人,有人晒晕过去了。”

杨幼娘仿佛突然得知了一个十分新奇的事儿,兴奋道,“哦?”

喧闹的人群中有眼尖儿的见她醒来,连忙赔罪,“还请夫人恕罪。”

他一带头,众人亦是纷纷向她磕头,口中一直道请她恕罪。

杨幼娘这才款款起身,在一众恕罪声中,终于寻到了那个带头之人。

正是那位冯师傅的徒儿。

他身着一身墨色短打,跪在人群之中,脑袋圆圆的,身材却有些纤瘦,看起来有些精明。

杨幼娘伸手一指,“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得不卑不亢,“回夫人,小人冯一。”

杨幼娘险些喷出一口老血,这位冯师傅还真是深得霍桑真传,连给下属起名都这般一脉相承。

她扶了扶额,脸色突然变了,“这名字……”

见迟迟没有下文,冯一不解,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这名字可有什么不妥?”

“这名字犯了本夫人的忌讳。”杨幼娘再一次使出睁眼说瞎话大法,“这样吧,从今往后,你改名杨一吧。”

冯一微微一愣。

杨幼娘居高临下娥眉轻挑,脸色顿时阴沉,“不乐意?”

这三个字,竟让他背脊生出一道凉意来,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犹豫了许久后,才道,“夫人,这名字是师傅起的,若是小人擅自改名,师傅怕是……”

“哦。”杨幼娘恍然,“这么说,你的主子姓冯?”

冯一还未反应过来,杨幼娘便命红芷拿出花名册,言辞突然严肃:“既然如此,我霍府也不敢留外姓奴仆,即日起,你便回你的冯府吧。”

冯一终于反应过来杨幼娘要做什么了,他连忙跪下求饶,谁想杨幼娘却根本没给他机会。

“对了,将冯一的卖身契寻出来给京兆府送去,既然被霍府买了,却帮着外人做事,也不知张府尹会如何判。”

梁师父教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初来乍到,自然要杀了冯一这只鸡给这群猴儿看的!

她话音刚落,谁想冯一这只鸡突然叫了起来,“夫人恕罪!小人是霍管家买来的,自当是霍府中人!还请夫人明鉴!”

杨幼娘微微挑眉,她倒是不讶异冯一的突然表忠心,而是讶异于居然有人比她还要识时务!

看来这小子用处不小。

“你让本夫人明鉴什么?”

冯一连连道,“夫人明鉴,小人不是冯府的,小人不姓冯。”

“那你姓什么?”

“小人姓杨,小人名唤杨一!”

杨幼娘满意地点点头。

日头更旺盛了,红芷连忙给她撑了伞,谁想她却一手回绝,“既然杨一是我霍府中人,那自当有霍府中人的待遇才是。”

红芷不解,杨幼娘却将她手里用于降温的冰沙包递给他,“这是本夫人赏你的。”

突如起来的赏赐叫杨一受宠若惊,他如护着一块烫手山芋般护着那个冰沙包,沁人的凉意从他手心钻进他的心脏,可他却反而觉得这东西在发烫。

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敢不接,几息之后,他才想起谢恩。

早就听闻新夫人要执掌中馈接管后院,又听闻夫人温柔贤淑,十分内敛,还不爱管事。

作为在府里的老人,自当要摆出一番资历来,免得被新夫人骑到头上。

所以冯师傅一大早便告了假,还吩咐冯一给新夫人做几道最简单的菜式,为的便是给新夫人难堪。

谁想,新夫人不但不温柔贤淑,还字字珠玑,张口间不仅换了他的姓,连他的阵营都换了。

今日他若是接了这赏赐,那便向师父表明,他是夫人的人,今后要听夫人的了。

冯一此时心中只有后悔,若是方才不强出头,便就不会有这一遭里外不是人!

看来京都盛传没错,府上的新夫人,根本不是个什么温柔贤淑大方得体的千金娘子,而是个狂彪的悍妇!

而此时这位狂彪的悍妇正很是享受自己训导的结果。左右冯一已经接过自己的赏赐,他这般识时务,自当懂得自己该做什么。

不懂也没关系,她定会寻个机会让他懂的。

人群的骚动渐渐平息,杨幼娘又往那位晕厥的奴仆走去。

围着的奴仆们不知何时已经渐渐散开,杨幼娘这才看仔细了,那奴仆身着整洁的布衣,正奄奄一息地瘫软在地上,看样子很是难受。

她装作很是关切地模样问道,“这位小兄弟看起来不大好啊,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吧?”

奴仆们不知她会这般说,皆一个个面面相觑。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此时冯一在一旁煽风点火,再闹一出霍府新夫人残忍虐待奴仆之事,由此彻底毁了夫人名声。

可冯一方才收了她的赏,此时若再出口,着实没了理由和气势。

有冯一在前,人群中那些想要造势之人也突然谨慎了起来。

毕竟他们再如何,卖身契还在霍府,只要主子一句话,他们可以被卖到任何地方去。

杨幼娘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看来她方才的法子奏效了。

一众奴仆敢怒不敢言,而那位躺着的奴仆更是着急地想要起身解释,谁想被另外几个奴仆强行按了下去。

杨幼娘做出一副很是理解的模样,惋惜道,“怪只怪相爷平日里公务实在繁忙,连下人们生了如此重病都不管不顾。”

奴仆们一愣,杨幼娘又道,“倘若是负责洒扫的也就罢了,可这儿是厨房,是整个相府顶顶干净的地方,若是做给相爷的吃食里混入了什么脏东西,谁都负不起责。”

“就连本夫人也负不起责。”

杨幼娘轻轻拍了拍那奴仆的肩膀,柔声道,“既然病了,那便以后莫要在厨房出现了,本夫人也是为了你好。”

若是饭菜吃食里搀和了什么脏东西,相爷因此吃出了毛病,他这个得了“脏病”的自然是首当其冲被问责。

所以杨幼娘这番一说,明面上确实是为了他好。

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奴仆们个个心里都在打鼓,也不知夫人会如何处置他。

果不其然,杨幼娘依旧温柔细语,“红芷,将他的卖身契寻出来,挂出去卖了吧。”

“你也莫要怪本夫人心狠,本夫人会给你一些银子治好你的病,但为了相爷的康健,你确实不能再留了。”

奴仆听罢,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连连磕头,“夫人恕罪,小人没病!小人当真没病!”

杨幼娘却似乎听不懂他的话,只用一副怜惜的模样看他,“醉酒之人没一个说自己醉了的,你也不必自卑,本夫人给你的银两足够你寻一个好医者。”

方才赏给冯一一个冰沙包她已经有些心疼了,而今又要拿银两出去,她简直一阵心绞痛

好在今日她只杀这两只鸡,若是再杀,她可就真的就一穷二白了!

红芷会意,从袖袋中掏出一个荷包,看分量,足足有十两。

她将荷包丢到那奴仆面前,冷着脸道,“拿去治病吧。”

话音刚落,便有侍卫过来,一把将他拎了出去,连哭诉的机会都没给他。

杨幼娘尽量忍住心痛,勉强扯出一丝极其慈祥的笑意,“还有谁身上有病?”

一众奴仆皆匍匐在地,再也不敢动弹。

这个时候若是谁说自己有病,那才是真的有病!

他们的反应令杨幼娘很是满意,她思忖片刻,“既然冯师傅也病了,那厨房他是待不了了。”

“顾念他侍候相爷多年,本夫人先暂缓对他去留的处置,即日起厨房便由杨一暂管,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明面上是问他们的意见,但实际上,她所言不过是吩咐罢了。

若真有人不听,那方才被拖出去的便是先例。

杨一听罢,更是心尖如乱麻纠缠。

冯师傅为人他十分清楚,若真的占了他的位置,冯师傅怕是要狠狠报复回去的。

这已经不是两难之境了,而是死门啊!

“杨一,你可有什么异议?”

厨房的管事可是相府头一件大肥差事,这么些年,冯师傅就是凭借着管事的职位在外头置办了好些产业,更是养了十几个妾室,日子过得风光无限。

而他跟了冯师傅那么多年,至今却还只是一个小小奴仆,说不羡慕嫉妒是假的。

可是他是自己的师父啊!若当真应了这门差事,可就真的彻底与师父为敌了!

见他犹豫不决,杨幼娘也不勉强,“如今冯师傅不在,你只不过是暂代罢了,一切安排,还需等相爷回来再说。”

“当然,若是你不愿意,那本夫人便另寻一位……”

“回夫人,小人愿意。”

杨幼娘嘴角微扬,“很好,本夫人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

她又慢悠悠地回到座位上,品了品红芷给她沏的茶,“你们大概也知晓了,今后府内上下事务都由本夫人说了算,你们若是有异议……”

她耸了耸肩,“就别怪本夫人无情了,无论是奴隶场还是人牙子,大约都会喜欢你们这样的,好歹也能卖个好价钱。”

只要解决了提问题的人,还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冷汗早已爬满了一众奴仆的脊背,如此烈日,他们再也感觉不到滚烫,相反,他们却从烈日中感到莫名的温暖。

都说相爷是活阎王,对于眼下的他们来说,眼前的这位夫人才是!

他们匍匐在地,再也不敢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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