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张弛从安全通道慢慢悠悠的爬楼梯上去，还是迎面遇到了几个练习生。
“张弛，这么晚了你还来啊？”
张弛提着几盒水果，“啊，阿姨请假回老家了，没人管我我就来公司练一会儿。”
“啧啧。”练习生跟他玩笑：“真勤奋，白天上学晚上打工。”
“滚吧，一会儿赶不上二路汽车了。”张弛把水果抡起来打人。
几个练习生边笑边躲，回头冲张弛说：“我妈来接我，他俩坐地铁，哪门子二路汽车。”
张弛往前走了一段，趴下扶手上冲下边喊：“那个，上边还有谁在吗？”
“森哥在，应该没了吧。”
“就没了？”
“没了啊。”
张弛在楼梯转角原地转了一圈，盯着窗玻璃外的路灯看了一会儿，啧了一声继续爬楼梯。
好像隐隐约约听见地下停车场有什么声音呢。
九点半的时间阮翊文就上楼休息了么，也好，早点休息，别一副玩儿命努力的样子。
张弛一间间音乐教室确认都已经没人，前些日子封崇闻亲自来骂过，所以练习生们又把设备小心翼翼的搬回了空置好几个月了的音乐教室。
隔音的墙壁终于又有用武之地，不在是各种高音在走廊里乱飘的情况。
舞室一间间看过去只在二号教室看到了合着音乐跳舞的原禹森。
“原禹森，吃水果啊。”张弛走进来坐在地上。
原禹森停了音乐过来坐下，拆开一盒水果刚要把一块奇异果送进嘴巴里，堪堪停住动作，看向投来的那道目光。
原禹森心领神会的拿出手机，问他：“要我喊阮翊文下来吃水果？”
张弛眼睛发光的点点头，这种眼神原禹森只在自家养的哈士奇眼睛里看见过。
“ok，但是你说实话。”原禹森把奇异果放到嘴巴里，在张弛的注视里慢悠悠的吃起来。
咽下去后才继续问：“刚才阳旭给我发微信，说余典和苏子文在停车场被堵了，让我看到了下去帮忙。”
原禹森冷笑一声接着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张弛舌头顶着脸颊肉跟原禹森对视，不承认也不否认，原禹森熟悉他这个表情，他憋笑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然他忍不住。
“我一猜就是你，你小子还是你小子，你可真…”
“诶诶诶，我又不是流氓。”张弛若无其事的吃着水果，酸到忍无可忍的柠檬片，张弛连着皮咀嚼。
原禹森显然不信，眼前这个人就算闭紧嘴巴，愉悦的心情都藏不住。
“真的？”
张弛点点头：“但也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苏子文前公司的同期练习生，我就是去他前公司超话里看了点陈年旧料，然后顶了下帖子。”
“哈？”原禹森放下叉子，看向张弛的眼神都变的莫名其妙，“你可真够损的，是给阮翊文报仇吗？”
张弛在听到阮翊文名字的那一刻表情就变了，又往嘴巴里送了个柠檬片，“很用不着，我就是想提醒他前公司被他惹恼过的练习生一下，他们之所以找不到苏子文，是因为苏子文在星林当非公开练习生呢。”
星林娱乐的非公开练习生都是被再三强调过，不可以说出自己练习生的身份。
星林娱乐前两年出过顶流塌房的情况，当时的混乱现在说起来都让老员工心有余悸，所以练习生们私生活抓的严，不会让任何一个不听管的坏孩子有出道机会。
原禹森脸上也没多少诧异，只是平静的跟他陈述一个事实：“苏子文他哥可是苏子新。”
苏子新是口碑很好的歌手，在圈里摸爬滚打十几年，苏子文也算有背景。
张弛一下一下细嚼着柠檬片，柠檬的酸涩和柠檬皮的苦味交缠着在口腔扩散，张弛吃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今晚来就是想给阮翊文送点水果，然后顺道截一下苏子文和余典，我懒得想那些借刀杀人什么的，我看不惯我就自己上，拳头的仇拳头报。”
原禹森颇为无奈的摇摇头，笑了一声继续吃水果。
“但是我在楼下碰到那些人了，以前万星系和他们搞过切磋，有两个面熟的，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但还是给他们刷卡让他们进来了。”
原禹森叉子叉住张弛想继续吃的柠檬片，“你是有多能吃酸。”
张弛微微歪了歪脖子，把脖子扭的咔嚓一响，“他早该有想当公众人物的觉悟，不该仗着他哥就不做人，这个圈子里还敢胡作非为，活该。”
原禹森点点头：“红不红占多大运气，他怎么就敢这么狂，万一红的不是他，他看着电视上被他欺负过的大明星，觉都得睡不着。”
“我也不是来教他做人的。”张弛听着走廊里传来的声音，余典和苏子文刚从洗手间洗完脸出来，正在休息室找药箱和纸巾。
原禹森停下扎水果的动作，细细的听着，直到听着电梯门开了又关声音消失，才笑了一声。
张弛继续说：“我只是想告诉他们一声，谁欺负阮翊文都得倒霉。”
张弛垂眸看着水果，从原禹森的角度看，正好是尤其明显的眉骨，和锋利的下颌线。
明明没什么表情，却是乖张的气息。
“就是这个表情。”原禹森说，“你刚来星林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张弛一挑眼皮，笑出大男孩没心没肺的少年模样，“你快叫阮翊文下来吃水果啊。”
阮翊文刚洗完澡，穿着睡衣钻进被子里，热水器是坏的，也算没辜负尚云辞的担心，他就是一个宁可忍着受罪，也懒得开口的人。
阮老先生宠大的小孩，从前不用开口就万事妥帖，养成了一个上了大场合敢不卑不亢辩论却难开口跟李素说一声热水器坏了的傻子。
也不是不敢说，就是觉得烦，觉得抗拒。怎么他们之间可以那么随意，自己光是独来独往都要碰运气。
再过一段时间还是回哥哥家住吧，天气只会越来越冷，再用凉水洗澡怕是能冻到头痛。
消息提示音响了一下，原禹森简洁的一句话：“下来吃水果，好多，我吃不完。”
阮翊文往被子里缩了缩：“不去了，换睡衣了。”
如果a组有人绝对不会欺负他，也不会露出看热闹神色的，阮翊文觉得那就只有原禹森和柯以兰了。
柯以兰有时会和自己打招呼，会和自己笑，还把帽子给自己戴过。他对所有人都很友善，天生温和的样子。
如果说柯以兰天生温和，那阮翊文觉得原禹森大概天生疏离，他不和任何人过分亲近，又不跟任何人交恶。
独来独往不被欺负，是他最羡慕的状态。
这两个人阮翊文不讨厌，但也清楚，这两个人的明哲保身，不会管他的事，更不会刻意和他交朋友。
没想到原禹森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下来嘛，没有别人了，你穿睡衣下来就好，拿了回去吃。”
阮翊文跳舞跳的腰酸背痛，“我刷过牙了，就不…”
“下来吧，等着你，挂了。”原禹森挂断了电话，和张弛大眼瞪小眼，期待的看着舞室的门。
被投以期待目光的玻璃门表示自己压力很大，好像不再门后变出来一堆金银财宝都对不起这两道澄澈的目光。
阮翊文从柜子里拿出件灰蓝色的羊羔绒大衣披上，趿拉着拖鞋进电梯下楼。
不巧电梯里有两个刚结束练习的万星系练习生，两个人盯着他敞开着的大衣里低领口的睡衣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脸红了。
阮翊文：“…”
看来这栋楼里的少数群体浓度还挺高的，阮翊文站在电梯边上，安慰自己就一层，很快就到了。
夜晚的星林娱乐练习生部大楼过于空旷，除了四楼住着一些试训生和阮翊文之外，到了十点基本上除了一楼门亭其他楼层都没人了。
阮翊文放重脚步把声控灯震开，在去墙边打开长亮的走廊灯，这么空的楼，多少有点怕黑。
找到亮灯的舞室进去，“都快十点了你还在这里吃水果。”
阮翊文一边说一边坐到原禹森旁边，拿起来一旁搭在盒子边沿的叉子。
原禹森眼睛看着阮翊文，阮翊文觉得莫名其妙，很快反应过来原禹森微动的眼睛是在看他后面。
阮翊文当即觉得头皮发麻，猛地回头看去，想象中的恐怖画面幸好没有出现，但更不幸的是窗帘那里露出的半张脸是张弛。
阮翊文：“…”
张弛朝他笑笑，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只有窗帘遮住的腿知道为什么抖的这么厉害。心里实际上慌的一匹。
阮翊文明知故问：“窗帘那里是什么东西。”
本想故作平静的冷嘲热讽一句表达愤怒，偏愤怒积压沉重，像一团压实包裹住的柳絮，腾的炸开。
白茫茫里，阮翊文心里堵得慌。
“我有点冷，先上去了。”阮翊文放下叉子站起来走的利落。
张弛急得把窗帘甩出弧度，匆匆跟上来表现的十分难缠，“吃点水果啊，我把衣服给你穿！”然后求助的看向原禹森。
原禹森也好奇张弛的味蕾经历过什么，扎起柠檬片送进嘴巴里，在难忍的酸涩里再不能做到面不改色的看热闹。
原禹森脸皱成一团，大着舌头说：“吃点水果嘛阮翊文，特别甜。”
张弛靠在玻璃门上，想服个软又不会，只是定定的看着阮翊文，效果适得其反的升起压迫感。
看着嘴唇发颤的阮翊文，不受控制的就伸出手帮他紧了紧大衣，遮盖住低领睡衣顾不全的锁骨。
阮翊文颓然向后退了半步，说不出来那颤抖不是因为秋日夜晚的几分霜寒，而是和他粉红嘴唇相反的苍白灵魂，和不堪一击的过分自尊。
“来啊。”原禹森僵硬的原唱，心里把张弛骂了有一百遍，“水果是我买的，你过来坐一会儿吧。”
好像也没更好的办法，不是怕他，只是懒得跟他争执。阮翊文这么想着，看了张弛一眼，后退两步转身走向原禹森，在他旁边坐下。
淡淡一眼，好像把张弛的心戳出个窟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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